现在人齐了。
漆黑一片的长廊传来脚步声,还有男人沧桑沙哑的声音。
他推车餐车从第一间房往深处走,一边给他们发放今天的餐食,一边嘴里嘀嘀咕咕说着话。
池青通过门缝看到男人的半张脸,那人嘴角微微往上挑,似乎是在微笑。
池青从他的嘀咕里努力分辨每一个字音,最后他发现那是一句:既然人齐了游戏就可以开始了。
当时所有人都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被关起来而已,甚至还在天真地等待救援。
却没想过,一个残酷的游戏降临在他们面前。
孩子们,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一周后,你们所在的房间里,只能剩一个活着的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一周之后,两个人里只能活下来一个人。
如果两个人都活着,你们就得一起死哦。
那么游戏开始了。
回忆
每间房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你会选择杀掉对方吗?
这是池青在无数个夜里,曾反复思考过的问题。
七天时间。
足以改变一个人。
池青清楚地记得,刚开始和他一间房的眼镜第一天还只会发抖,就像刚来时那样,缩在角落里抖着声音问他:怎么办啊
他差点就要哭出声了,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最后的结局:我想回家,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她做了我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在家里等着我的,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我待不下去了我会死的,会死的。
等到了第二天。
眼镜说的话变少了。
他更多时候在默默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有时候盯着是墙,有时候是凹凸不平的地面,有时候是那扇只开了一小道缝的门,门外黝黑一片,然而这扇门并不会给人带去任何希望。
池青睡眠浅,搁一段时间就会醒一次。
他在夜里缓缓睁开眼,发现眼镜这次没有再看其他任何地方了。
这回眼镜盯着的,是他。
漆黑一片的环境里,眼镜面朝着池青,他没有睡觉,眼睛睁着,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池青看。
池青不能确认他是不是在发呆。
因为那个眼神,很像某种野兽静静蛰伏着、等待时机的眼神。
这里的隔音算不上好,平时交谈、说话声虽然传不过来,但是凄厉的惨叫声能穿透一切。
第三天晚上,夜里凌晨两点多,所有人听见了从那个人说游戏开始之后的第一声惨叫。
伴随着惨叫声,还有猛烈的、重物敲击的声音。
啊!
似乎有人在拿头撞墙。
或者说是被人摁着脑袋往墙上撞。
惨叫的人几次想说些什么,都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音,然后便被巨大的撞击声淹没。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动静,没有人说话。
但他们也都知道,这一夜过去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变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刀、绳索、木棍之类的道具,但是如果想杀一个人,方法有很多。
池青毫不怀疑那一晚死的不止是那个惨叫出声的人,肯定有人被扼住喉咙、掩住口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地死去了。
这一晚所有人都睁着眼没睡觉。
深夜,眼镜忽然问了他一句:你会杀我吗?
池青那会儿洁癖还没那么严重,但也比普通人更爱干净一点,他把饮用水省下来擦手。
过了很久,久到这个话题看似已经过去的时候,池青给出了答案。
不会。
池青不动手,不代表他会容忍对方对他动手。
半夜,他在睡梦中感觉到一阵窒息,缺氧状态将他逼醒,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双手正在狠力收紧人被逼急的时候,比起用其他更间接性的手段,往往会选择最简单粗暴的那一种。
甚至都不需要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找寻凶器,又或者是费尽心思去谋划一种看上去让人像是自然死亡一样的犯罪现场,只需要一个唯一的念头,那就是杀了他。
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这一点。
杀了他。
杀掉他。
快去死吧。
池青处在下风,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顶起膝盖,这一下直接撞在对方小腹上,池青明显感觉到掐着他脖子的力量一松,于是他就趁着这一刻,右手偷偷掀开铺在地上的简易床铺上的床单,从底下抽出来一根藏起来的、被他磨尖的筷子。
池青把筷子抵在眼镜脖颈处:松开。
眼镜手一顿。
池青:不然你可以试试是我死得快,还是你死得更快。
我不想死,眼镜忽然落泪,眼泪从眼眶里砸落下来,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想死。
池青手上力气也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