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马车的是楚熹年。他一身白袍,腰别折扇,眉目清朗,有遗世风姿,吸引了周遭不少视线。
殷文平见状将他错认成楚焦平,一声“焦平兄”险些叫出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将军府的车马,又急急咽了回去。
“是……曲阳候府的二公子么?”小郡王试探性出声,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楚熹年淡淡一笑,颔首见礼:“见过郡王。”
说话间,谢镜渊也下了马车。他仍旧身披风氅,无病也要装出三分病的模样。用帕子捂着苍白的唇咳嗽两声,目光阴阴沉沉,但凡被这双眼睛盯上,烈阳天也要无端生出三分寒意。
楚熹年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他:“将军当心。”
谢镜渊看了他一眼:“无碍。”
在外人看来,倒是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
小郡王终于回神,落落大方的将他们迎进去:”听闻将军抱恙已久,今日能登门赴宴,实是小王的荣幸。今日京中群才皆至,小王还有一副绝世名画与大家共同一观,已替将军留了个好位置。”
谢镜渊与广平王府素无交情,闻言不咸不淡的应了几句。倒是楚熹年,似乎天生就八面玲珑,与小郡王相谈甚欢,惹来众人频频侧目。
今日群英宴分量可真是够了,不仅有文学宗师颜卿河,丹青妙手柳如墨,昌王、平王,还有谢镜渊这个久不出府的一品军侯……
哦,还有当今太子。
就在楚熹年与谢镜渊步入大门的时候,老远便听见一声尖细的、独属于太监的唱喏:“太子殿下到——”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一顶明黄色的轿子慢慢停在了广平王府门前。太监清路,宫女持扇,气派十足,偏偏让人感觉豪横得像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
轿帘一掀,只见太子殷承昊从里面走了出来,小郡王连忙上前见礼,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容:“原来是太子殿下,小王失迎,还望见谅。”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都是自家兄弟,怕什么,对了,今日的歌姬容貌如何,若是不漂亮,孤可要砸了你群英宴的招牌。”
他硬是把大型人才招聘市场弄成了青楼见面会。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以一己之力拉低群英宴逼格#
群英宴(2)
广平小郡王给太子发请帖其实就是看在亲戚面上客套客套, 但奈何太子一点也没把他当外人,次次必来赴宴,太子摆摆手, 示意周围见礼的人平身,搭着小郡王的肩就往里面去了。
在经过楚熹年与谢镜渊身边时,只随口打了个招呼, 倒不似在府中的时候热络。
楚熹年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 若有所思,心想太子平日虽然鲁莽冲动,可到底也有几分心思,知道在表面上装装样子。
虽然不少人都知道谢镜渊是太子党的人,可储君结交朝臣到底不是好事,有结党之嫌。御史闻风奏事, 翌日弹劾太子的折子便会堆满龙案。
今日群英宴人多眼杂, 明面上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谢镜渊对这种场合充满嫌弃,唇角弧度似讥似讽, 觉得那些念酸诗的文人士子就像湖里扯着嗓子喊的大白鹅, 相当滑稽。
“将军,走吧, 已经开宴了。”
楚熹年牵住他的手,往金鳞阁而去,白衣纸扇,清隽绝俗, 倒比那些文人墨客更沾了几分雅气与书卷气。
谢镜渊垂眸,睨了眼楚熹年牵住自己的手,心想此人若是要念诗,他倒可以勉为其难的听一听, 捧捧场。楚熹年身上没那些酸气。
金鳞阁设于湖心,四面邻水,除乘船游渡外,岸边仅有一条可过去的回廊。湖水中养金鲤千头,摆尾游曳,天资出众者,或可“一跃龙门”。
小郡王是东道士,本该上座,但念太子半君之位,还是依礼道:“请殿下上座。”
太子自己在下首随便找了个位置,不偏不倚刚好挨着楚熹年与谢镜渊:“这里并非宫中,不必多礼,孤在此处落座便可,今日只论才学高低,不论尊卑上下。”
这番话说的漂亮,都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楚熹年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在座众人。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名学大家,年轻俊才,不期然发现还有许多妙龄的世家贵女落座其中,簪环花衣,为金鳞阁平添一景。
谢镜渊见楚熹年盯着那些女子瞧,也跟着看了过去,轻笑一声,听不出情绪的问道:“如何,可好看?”
楚熹年手中捏着一柄折扇,闻言在掌心轻叩两下,笑着道:“意气风发,自然好看。”
他看的不是容貌,而是少年意气。今日在座诸人,倘有幸遇伯乐者,一步出此金鳞阁,半步已踏青云梯,日后或为官做宰,或名满天下,前途无量。
楚焦平入仕之时,曾于群英宴中辩经讲学,舌战一众文坛宗师,至此在京中声名远扬,被晋王揽入门下。
这群英宴,是登天梯,亦是成名场。
楚熹年觉得能亲身经历这种场面,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