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回到温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半了。
别墅的灯还亮着。
温谨之手里拎着一个箱子,前面他坐着公交车折返了一次,回了趟住处,把箱子拎出来,才上了出租车。
其实他没有告诉季茹,也没有告诉严云他们,原本他住的那套公寓已经被卖了。
在他走的时候就卖了。
出国打点人和关系是需要钱的,温戈这些年为官,基本没有收过什么贿赂,这套房子和别墅都是自己存着或者是没从政之前赚得些钱买的。
现在为了温谨之,只好卖了,给温谨之铺路。
其实靠温老爷子也不是不行,但温戈这人一身傲骨,脾气犟,这辈子很少向谁低过头。
即使是现在从政受了难,也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从不向温老爷子张口。
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当然另一方面,温戈这么做,也是给温谨之断了后路,想让他能够安心留在柏林读书。
现下,温谨之拎着箱子轻轻推开别墅院子的门,进去反身合上,才拖着箱子慢慢往前走。
刚走到大门前,温谨之还在做心理建设,没来得及敲门,结果门反而从里面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家里的陈姨,手里还拿着一个花盆,看样子是要把花从阳台往院子里搬。
陈姨明显是被吓到了,根本没想到远在几万公里之外的温谨之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愣了好几秒,才又惊又喜地冲着楼上喊:“谨之!谨之回来啦!”
声音大的响彻在四层的别墅里,没一会温谨之就听见上面传来脚步声,有点急促。
彼时的温谨之正被陈姨拉着手,左看看右看看,眼睛里闪着泪花,念叨着说自己瘦了,说要给他多做一点好吃的。
陈姨一辈子没孩子,打温谨之记事起她就在家里做饭,更是在温谨之来了之后就开始照顾他,所以对温谨之来说,她不像什么雇来的佣人,她是温家的一份子,是亲人般的存在。
温谨之站在玄关处,刚换好鞋子,一抬头就看见了薛岚,不远处还站着温戈。
看薛岚的装扮,并不像是突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在这边住了有一段时间。
温谨之不免有些惊讶,没想到温戈在他走后能够把薛岚也接过来。
空气里有些沉闷,看薛岚和陈姨反应,明显都是不知道他回来的,大概只有温戈知道。
薛岚的眼睛几乎是在和温谨之对视的一瞬间就红了,而温戈则是一如既往地冷淡,眼睛里倒是有几分不甚明显的欣慰。
陈姨接过温谨之手里的行李箱,自觉的往楼上走,腾出点空间给这一家三口。
“爸、妈,我回来了。”温谨之往前走了两步,打破了沉默。
薛岚走过去,伸着手摸了摸温谨之的胳膊,“饿不饿,妈给你做点夜宵吃,路上累不累?”
很默契的,没人开口问温谨之为什么回来,怎么会有时间回来,薛岚只是心疼眼前这个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孩子,这是她自己的儿子。
在那异域国度待了好几个月,跟他们的联系少之又少,只是定时打电话保平安,也从不收温戈多打过去的钱。
除了学费,生活费温谨之是一分都没有收,薛岚打了好几次电话,温谨之都说自己有钱。
他的这个反应急得薛岚好几次都要骂他,问他哪里来的钱,他说是奖学金,问的多了温谨之也不好好回答了。
他不说,薛岚也没办法再问,只是温戈还是一如既往地给温谨之打钱。
收不收是温谨之的事,打不打是温戈的事,这是温戈的态度。
薛岚看了看温谨之身上的衣服,眼泪差点就落下来:“这都几点了,半山上露那么重,你穿这么点不冷啊!走走走,先换衣服。”
温谨之家的别墅在榆肃一个有名的半山别墅区里,虽然现在是夏日,但是夜深的时候,露水还是很重的,温谨之前面上来的时候被灌了好几口冷风。
站在楼梯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温戈忽然开口:“先换衣服,换完了来书房一趟。”
从始至终,温戈一直都没有说话,在这沉寂的几分钟里,放下这么一句话,就又转身往上走。
温谨之低垂着眸子,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薛岚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温戈的背影,拍了拍温谨之的手,示意他先上去换衣服,“妈妈这会去给你拿衣服,你先换上。”
他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换完衣服出来,薛岚已经不在房间里。
温谨之关了头顶的灯,留了盏壁灯,推开门往楼上走。
二楼是他和大哥温谨行的房间,楼上是书房和温戈的主卧。
书房的门没关,温谨之顺着那条缝隙推开门,往里走了两步,发现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有些不对劲。
这种感觉在他看见温戈的那张桌子上的毛笔和宣纸的时候更加强烈。
他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