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也不似其他紫微宗修士,总是义正言辞的指责云浮城。她觉得青陵仙尊对云浮城是具有同情的,说不定会讲讲道理。
紫宫府游离于紫微宗之外,地位超然,也许这是最好的机会。
一路上,她不断替白城主说好话。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她不知晓青陵仙尊是个冷酷固执的人。
见到白城主,他甚至一句话也没有问,就以凝月华斩杀了白屠月。
白晴空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了,她瞧着满地的血污,又怕又恨。
可是青陵仙尊连个眼神都舍不得施舍她。
然后云浮城的反抗就此完结,从此这般依顺紫微宗,再不敢有反抗的心思。
从此云浮城就陷入了一场噩梦之中。
城中无论修士百姓开始患一种怪病,一旦谁人身上沾染了黑斑,就会一点点的痛苦死去。
云浮城人都知晓,只怕是有人动了本城气脉,施展邪阵,以此地百姓献祭。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紫微宗没人会查这件事,当初闹事的白城主也是已经死了。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被青陵仙尊轻描淡写斩断了。
那么这些云浮城的居民就想要离开家乡,向别处讨活路。
然而这些居民纵然离开了云浮城,却逃脱不了这样诅咒。
甚至他们离开本地,还会加速被吞噬。
由于云浮城居民时常会惨烈而死,故而被其他地方之人相疑身负恶咒,故而纷纷避之。
日子一久,云浮城居民就被视为不吉之物。
白晴空从一个娇美动人的少女变成如今冷漠愤怒的模样。
她的人生实在经历了太多不幸。
父母亲人一个个的离她而去,到最后,只留下白晴空一个人。
她死去的最后一个亲人是三岁的妹妹,小孩子面颊被侵蚀沾染,一声声唤着痛,声音却是一声比一声小。
那孩子终究死在了白晴空的怀中。
而白晴空一滴泪水都流不出来了,因为她的泪水都已经流干。
她抱着妹妹的尸体,等着这具小小尸体慢慢变凉。
更要命的是,整个云浮城的覆灭竟未曾引起半点波澜。
这个城的人死光了,人也荒废了。但是别人眼里,也不过是正常的兴衰迁徙而已。或许有人听说过云浮城居民被诅咒的事,但谁也不敢乱说,谁也不能说。
日子久了,这些人死就死了。
但白晴空却是活下来,这其中自然也有一个缘故。
青陵仙尊如烫手一般移开了自己手指。
之前白晴空扯开了自己的衣领,现在那阴蚀之伤如此扎眼。
青陵仙尊发现自己手指在颤抖。
原来自己根本没有救过人,也没做过什么好事,他的人生根本就是失败。不单单是这件事,他跟虚灵那些年,到底死了多少人呢?
青陵仙尊不知晓,他只觉得自己血液一点一点的发凉。
这些年来,自己呆在紫宫府,就像一块木头。
他以为自己在坚守什么,其实不过是虚灵抛下的傀儡娃娃,已经教坏了的东西,却还以为犹自任务没有完成。
青陵仙尊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喉咙也是微微发甜。
他蓦然咳嗽,唇边咳出了点点殷红。
像他这样的大修,原本不应该如此的。
他的心湖好似被人重重的锤了一击,原本摇摇欲坠的识海终于被锤开。
本来冷漠无味的心湖此刻被重重划开,翻出了百般滋味。
他的情绪一直都是封闭的,一直是疏离的,漠然的。可是那些情绪本来是存在的,只是被青陵仙尊不在意罢了。
可这样的不在意,也并不是真的在意。
划开的情绪就那样汹涌的润透了青陵仙尊的心防。
先冒出来的当然是他对纪绮罗的情意,他动过的心,爱过的人,始终就只有纪绮罗一个。
那个女孩子给他带来了希望,带来甜蜜的爱情,带来安抚,可也带来嫉妒和不甘。
可是这种情绪又是比之前要强烈得多,几乎要将青陵仙尊就此吞噬。
他想到了雪意城将破之际,莲初生那张邪气森森充满了憎恶的脸颊。他还想到某一日自己醒来,双手沾染了斑斑血污,反复搓洗后犹自带着一股子的血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