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倒(前缘开始)
熔春
文/望舒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人很快就会因为疲惫而深陷睡眠,所以这一晚,岁淳应该睡得很沉。
前半夜确实如此,只是后半夜,她被尿憋醒,从君烬的怀抱里轻轻挣脱,起夜去上了厕所。
回来后,她合上眼皮重新进入梦乡,并没有发现君烬脖颈侧面的水晶兰纹样悄悄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身后分明是阿烬宽厚的胸膛,可她却感知不到一点温暖。
她想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四周很黑,也很潮湿。
像极了雨后潮湿未干的森林深处里某个不知名的洞穴,她能闻到淡淡的花香,不远处的昏暗角落里,好像还有点点微弱的荧光。
岁淳缓缓朝前走,看到开在角落里的花,有好几株,断断续续的连成一片,一簇又一簇的白,就这么安静地绽放在角落里。
白色倒垂的花骨朵,透明的茎秆,沾着露珠的花萼,盛开生长在一处泥泞潮湿。
她微微皱眉,这不是阿烬脖子上的白色纹样么,她还记得自己画下来第二天去找赵全时,他说是一种叫做水晶兰的冥界之花。
等等,冥界之花?
想到此处,岁淳不免有些惊讶,她现在做个梦都能梦到冥界了么,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里,但八成估计是阿烬在自己身边呆久了有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虽说是冥界,但一想到这里是阿烬曾一直生活的地方,岁淳心里稍微的不安也被抚平,主动打量起自己梦境中的这一切。
看着生长在自己脚边的水晶兰,岁淳很是好奇,看着它时,心里竟有种难言的亲切,她蹲下身子,伸手想要触碰那沾着露珠的花萼。
咚的一下,脊背上猛地一痛。
岁淳皱着眉扭过头去,脊背上的小石子应声而落,轱辘轱辘滚在地上。
她看见一个身穿绛紫色纱裙的艳丽女子,正双手合十一脸歉意地朝她走来。
她有些疑惑,这不是做梦吗,怎么痛感这么明显。
仿佛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似的,跟真的一样。
“错了错了,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没伤到吧,我看看。”
绛紫色的裙衫浮动,女子已经快步走到了岁淳的跟前。
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风流至极,眼尾处却有一小块红褐色的斑痕,为这张艳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缺憾。
那双桃花眼在岁淳身上上下流转了好几圈,开口时带着不符合外表的烂漫:
“我的好灵兰,今天是主上的庆宴,你怎么还是一身白,还好你今天不当值,不然她们几个又要那你的装束说道了。”
她在叫谁,谁是灵兰?看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
岁淳心下疑惑的同时,也看清面前女子的相貌,不免惊讶地睁大眼,这个人怎么长得跟知黎一模一样。
还未等她开口,自己的身体倒是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回应。
“今夜是你当值,你还偷偷跑出来,万一你擅自离守的事情被发现了,主上降罪下来怎么办,曼陀你快回去。”
这是她的嗓音,可说出口的话,让岁淳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曼陀是谁,她面前的分明是知黎啊。
“今夜是主上登位以来的第一次庆宴,大家都忙着敬酒庆祝,谁能注意到我。”曼陀俏皮地眨眨眼。
“再说了,你不是不在我身边嘛,上面赏下来的那些酒我一个人喝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拿着赏酒专门来找你啦!”
说着,曼陀变戏法儿似的从自己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两小坛酒。
她拿在手里晃晃,鼻尖轻耸两下,一脸陶醉:“主上就是大方,这泉酿一闻就是两百年起步,快快快,咱们去外面喝!”
曼陀扯着自己的衣袖往外走,岁淳也是这是才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穿着,竟和那两日甫岩穿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层层迭迭的白纱,长及脚踝的裙衣,两侧肩头有银线绣成的花纹,看那模样很像长在阿烬脖颈上的纹样。
衣襟口斜开着绣了好几颗盘扣,最下面一颗上坠着一粒半透明的圆珠,珠子下的流苏随着步幅缓缓摇晃。
那宽大的衣袖半垂在身侧,岁淳微微抬手,看见衣袖半遮的腰上还有一封叁指宽绣着银边云纹的束带,束带贴合着她的身体,勾勒出一截纤细的腰线。
这一身装束,半点没有现代化的气息,自己身前所谓的曼陀也一样。
这个梦,太奇怪了。
因为很快她又听见自己开了口。
“曼陀,泉酿虽好,等你当值结束后再来找我也不迟,你这样偷跑出来胡闹,我真的很担心你。”
岁淳心中惊骇,她分明不想说这个,可这具身体却不听使唤,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己开了口。
她们已经走了出来,面前不再黑暗,外界虽是夜晚,但四处都掌了灯,幽幽烛火跃动在灯罩里,照出外面的一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