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街道的灯光映照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折射出破碎的光点。
凌昀晏站在暗巷里,目光锁定着前方的男人。
他已经跟踪这个人几个星期了。
这次的试炼,卫瑾给他的任务很简单——调查此人,确认他的真实身份,并找出他与纳粹的联系。
但这件事对他来说,远比任何一次格斗都更让人窒息。
因为那个男人,曾是他的兄弟。
或者说,他以为的兄弟。
他尾随他进入一间酒吧后,藉由遮挡,在离他很近的距离却不至于让他发现。
闪烁的霓虹灯下,男子背靠着酒吧的墙壁,吞吐着烟雾。
只见他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正与另一名男子低声交谈。
凌昀晏隐藏在黑暗中,视线如刀,紧紧地锁住他的每一个动作。
男人的手机屏幕短暂亮起,凌昀晏眯起眼,借着酒吧忽明忽暗的光线,看到屏幕上的通讯簿备注:「k-17」。
他前几天观察到,只要k-17号码出现,他就会消失。
所以他开始近距离跟踪,去查看看k-17到底是什么。
他没立刻行动,只是低下头,让碎发遮住自己的神色,像一头潜伏的狼,静静观察猎物的动向。几分钟后,那人起身,离开酒吧。他等了片刻,放下杯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夜风冷冽,酒吧外的街道上灯光稀疏,男人走得不快,时不时低头发讯息,像是在等待回复。凌昀晏跟在后面,保持安全距离,眼底寒意渐深。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卫瑾的讯息——「调查得怎么样?」
他没回,甚至没看第二眼。
因为下一秒,他看见那个「兄弟」停下脚步,转进一条小巷,迎面而来的是另一个男人。
交换文件。
确认身份。
纳粹的下层成员标志。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狠狠砸进他的脑海里。
过去的回忆鲜明如昨日——少年的自己,被学校束缚得烦躁,被复仇的念头压得喘不过气,他必须有个宣泄的出口,不然他会崩溃,然后那群人就刚好出现了。
逃课、打架、酗酒、换女人,他们说这才是人生,说他应该享受这一切,说这样才够「狠」。
而那个带头的人、现在坐在不远处的男人,当时就是最有「义气」的一个。
「没事,哥罩你。」他记得对方这样说。
然后每一次打架,都有他来相挺;每一次受伤,都有他来安慰;谁手头紧,他拿出来帮忙…
──「哥带你去转大人。」
──「来抽一口,很爽的。」
──「来,你来玩看看,听说新手牌运都很好。放心,输的算哥的。」
曾经在学校里,他总是被挑衅、被激怒,总是有人怂恿他与人动手。他以为那只是社会的生存法则,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弱」才会被人针对。
所以他拼命的打架,想让自己变强,想让自己不被欺负。
往事一幕幕闪过,那些他以为是年少轻狂,原来都是被计算好的。
纳粹雇了这个他视为兄弟的人,让他一步步坠入泥沼。
他们让他打架,让他堕落,让他在鲜血与暴力里找不到出口,甚至让他误以为这就是他的选择,是他自己自甘堕落。
凌昀晏的呼吸变得沉重。
他的胸口像被千斤巨石压住,心脏在剧烈地收缩,血液翻涌着汹涌的恨意。
他少年时期的世界,曾经只有斗殴、酒精、女人,和这些「兄弟」。
如今,那些回忆却如同笑话。
当年那些「换命兄弟」,他认为可以一起闯荡江湖的人,原来只是纳粹花钱买来操控他的工具。
当年那些打架、那些「义气相挺」,原来都是设计好的一场局。
恶心。
「操……」他低声咒骂,压抑着内心的翻腾。
他的身体紧绷到极致,像是随时会爆发的野兽。
他站在暗处,冷眼看着这个曾经义气相挺的兄弟,与纳粹的走狗交换情报。
他的拳头无声地收紧。
他想冲出去,一拳砸碎那个男人的笑容,让他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让他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但他不能。
他得忍住。
这只是试炼,他必须按照卫瑾的要求来做。
他要拿到更多的证据,他要知道纳粹到底如何操控着这些人,他要让这些隐藏在黑暗里的傀儡师,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愤怒如火焰窜烧,却没有让他冲动。他的指尖紧绷,骨节泛白,却压抑住了胸腔的滚烫怒意,让它凝成一片冰冷的杀意。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要知道更多。
这场试炼,才刚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退回阴影之中,悄然隐没在黑暗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