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臣女先去广宴殿了,世子尽管先忙要务。”苏鸾再添一句,便算是下了个逐客令。
陆锦珩勾唇笑笑,而后下了马车,示意马夫启程。苏鸾依旧心跳如鼓的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车去往紫禁城更深处。
陆锦珩杵在原地望着那马车背身儿,直至拐过长街再也看不到了,他才抬脚回御书房去。
要务?无非就是听皇上唠叨旧事罢了。他娘亲的美貌,他娘亲的聪慧……每回进宫,都能听到天荒地老。
圣上是个痴情种,这一点,他倒真随了他。
苏鸾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撩开窗子往外窥探一番。进宫,不管于原主还是于她,都是此前不敢想像的吧?
初初在偏殿之时,苏鸾曾听到宫女们说起今日皇上千秋寿诞,广宴殿的晚宴才是重头戏。许多勋贵臣子及官眷贵妇们,都是晌午之后方才入宫。故而这会儿,想是广宴殿里还没什么人。
思及此,苏鸾倒是浑身松泛了不少。
马车驻下后,有人帮苏鸾撩开幽帘,苏鸾下车一看,果真有两位嬷嬷在此等候。两位嬷嬷恭敬客气,尽管苏鸾想不到她们有何对她恭敬的必要。
琼楼金阙,画栋飞甍,苏鸾跟着两位嬷嬷走在曲廊上,小声问起:“请问这会儿,有哪些贵眷已经到了么?”
“回苏姑娘的话,大部分贵眷皆会在晌午过后才来,这会儿殿内只有汝阳侯府的几位先到了。”
脚下忽地一滞,苏鸾僵硬的“噢”了一声,而后继续随她们往前走去。
宫中的嬷嬷自都是察言观色成了精的,一见苏鸾这反应便知认识。故而在路过汝阳侯府贵眷们暂歇的屋子时,笑着问起:“苏姑娘可要进去拜见?”
“不必了。”瞥了一眼那间屋子,苏鸾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广宴殿除了大堂可宴百官外,内殿还有数十间厢房,既可供早到的贵眷们暂歇,又可方便宴会觥筹交错间,有吃醉了酒的大人休息醒酒。
而霍妙菡给陆锦珩敬那杯下了药的酒,以及陆锦珩将她同太监锁进屋里一夜,皆是在此处。
或悲剧重现,或逆天改命,今晚,都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晚。
因着知道今早要进宫,昨夜苏鸾便没怎么睡好, 几番惊醒。如今身处宫中, 广宴殿用来歇脚的厢房里也没旁人, 苏鸾便渐渐起了困乏之意。
强撑着在榻椅上坐了小半个时辰,苏鸾打了个哈欠,便脑袋一歪,趴在榻案上睡着了。
浑浑噩噩间, 苏鸾好似听到了些刺耳的动静。她睁开眼揉了揉, 既而直起身来,看到直冲的里屋里,原本用金钩子拢起来罗帐,不知何时遮下来了。且那幔纱好似被里面的动作牵扯, 堆来叠去,波涌如浪。
意识到不会是什么和谐画面, 苏鸾发自内心的不想去看。可她的双脚却好似不听使唤似的,自顾自的往里屋挪去!
苏鸾不情愿的走到榻边,努力克制着自己伸手去掀那绣帏, 可那绣帏却自己打开了……
榻上,女子钗横髻落, 散乱的青丝下露出半张脸来。双眼弥茫,嘴角含春, 气息咻咻的将一只玉手柔柔伸出锦被, 似在召唤什么人来。
这女子不是旁人, 正是汝阳侯府的千金, 霍妙菡。只是眼下,她哪里还有半点儿淑门贵女的样子?说是勾栏瓦舍的妓子也不为过了。
苏鸾顺着霍妙菡的视线看去,见床尾跪着一个小太监,正宽衣解带的朝她欺近!也是一派鳏鱼渴凤热潮涌动的模样。
再转头看霍妙菡,花靥娇晕,红潮热汗,整张脸散发着任人施为的樱媚。
苏鸾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喝止:“霍妙菡你醒醒!你醒醒!你中了媚药,你若今晚做了蠢事,不只你自己会在深山古寺里悔恨终生,就连你娘也会因无颜见人而投井自戕!”
“霍妙菡!霍妙菡!”
……
“你醒醒。”
最后这句不是苏鸾喊出的,她却真实的被这句唤醒了。
睁眼,苏鸾见霍妙菡正坐在榻案对面的位子上,衣装华贵,神色平静,伸出的手握在她的手臂上。
苏鸾抽出手臂揉了揉眼,噢,原来刚才是个梦啊。她在梦里企图唤醒中了媚药的霍妙菡,而霍妙菡却在身边企图唤醒打瞌睡的她。
只是梦中的香艳画面犹在眼前,苏鸾一时不能正眼看待霍妙菡,只低了低头掏出帕子擦汗,纳闷儿的问道:“霍小姐,您是何时来的?”
霍妙菡撇了撇嘴,带着一点儿不高兴道:“你还不如像方才那样,直接唤我的名讳更显亲厚!明明上回与苏妹妹一见如故,我待你如姐妹,一听你进宫了便过来看你,你却待我比梦里还生分?”
苏鸾擦拭额头的动作蓦地一停,心下惊到,自己先前竟喊出了声?
苏鸾这厢还没来得及解释,霍妙菡那边又来了兴趣,双肘撑在榻案上合手捧着脸,“快说说,方才梦到我什么了叫那么大声?”
“啊?”苏鸾心虚抬头,对上霍妙菡的一双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