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蓁嘴角抽了几抽,转头给江稚茵报了信,说闻祈今天要在家里住,她要是不想撞见人,就别出来了。
江稚茵那时候正在远程跟国外的几个小组成员交涉线上参赛项目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凌晨才结束,软着身子爬上床躺了一会儿,手机也没看,转眼就睡着了。
她自己也摸不清睡了多久,起夜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脑子还困得昏昏沉沉的,摸到床沿就往上躺,感觉被子是拱起来的,还热。
江稚茵一下子睁开眼,僵着身子不敢动,她是理科生,一直是无神论者。
但这个时间点,可能还在梦里吧,不然谁大半夜的窝到她床上来……
她夜盲也看不清,摸了摸自己枕头的花边,确认这是自己的床没错,但是空气里明显能听到均匀轻缓的呼吸声。
真撞鬼了不成……
江稚茵斜着身子撑起来,一面想着“世界上没有鬼,有鬼也缠不上她才对”,一面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过去,摸到一片软和温热,明显是皮肤。
她疑心这是下巴的轮廓,陡生的猜想还未定型,指尖触到一块湿热的软物,两排牙齿轻微咬住她的手指。
修剪得圆润的指甲也被他口中的液体浸湿。
入沼
江稚茵的手像被粘住了,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手背皮肤还能感受到他鼻息之间的热气,一点一点如云雾一般扩散开来。
她的皮肤开始打颤,惊慌地一下子把手缩回去,半撑在床上,指尖那点湿润也被她擦在床单上。
江稚茵迟疑着猜出一个名字:“……闻祈?”
他没有说话,很慢地撑起身子,捏着她的肩膀往下摁,江稚茵的脑袋又压回枕头上,双眼看不见一点儿光亮,触感就变得清晰。
闻祈的膝盖卡进她的两股之间,声调拉得平平淡淡,但颇有种风雨欲来的趋势:“你爸爸问了我好多次。”
“他能问你什么?你们不是在谈工作?”
闻祈的手指先是慢吞吞又极尽撩拨地轻拽着她的一缕头发,指尖转而滑到脖子周围的皮肤,又滑到她下颌,上移的嘴唇上,力道轻得像羽毛在刮。
“问我,这个年纪的人难道不就是应该多接触异性吗,他说对方条件很好很好,问我,为什么你会不愿意去呢?”
音调愈来愈轻,从他平静的嗓音里简直听不出一点儿外溢的情绪,只感觉到危险一点点散出来。
“哈,真是问错了人。”他短促地笑出一声,“居然会问我……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心到底会交给什么样的人。”
江稚茵感觉到自己的唇被他的指尖重重摁住,闻祈低低吐字:“你们父女俩说话都很讨人厌。”
她觉得现在的姿势很不合适,抬了抬胳膊把闻祈的手扯下去才有机会说话:“觉得我说话讨厌你半夜里还爬上我的床?”
刚说完,她感到肩上一重,闻祈低着头,前额一下一下撞击她的肩膀,柔软的短发若即若离地碰触着她的耳朵。
“你小时候很讨人喜欢,兜里的糖、曲奇罐子里的钱,我永远比别人多一份,但现在不是了,我求都求不来。”
曾经他还会不屑于自己比别人多出来的那五角钱,现在想要了,那五角钱却怎么也求不回来了。
待遇甚至还不如孙晔。
闻祈侧了下头,看见床头柜上摆着的那枚紫色蝴蝶胸针,眼底静若寒潭,他盯了几秒,骤然腾出一只手,下意识想把他送的东西摔掉,指尖将要触碰到胸针的时候,又听见江稚茵的声音:
“那怪我吗?以前给你的时候,糖你不吃、五角钱你也不要,我不给了你又找我拿,闻祈,怎么那么贪得无厌啊?”
闻祈的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垂落,最后又缩回她身边,将她抱得更紧。
“……别说了。”他的声音闷在肩头,“我好疼。”
江稚茵心说这个人说的任何一个字都不能真的听进心里去,但还是没忍住心颤一下。
可能是听见她的房间里有说话声,成蓁踱步到她门外:“还没睡?”
江稚茵慌了一瞬,把闻祈往旁边推,但这人岿然不动,卡进她腿间的膝盖绞得更紧,牵制住她一条腿,江稚茵不停对闻祈做“嘘”的动作。
这个时候绝不能发出声音,直接装没听见说不定成蓁自己就走了。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江稚茵以为成蓁走了,松掉一口气,皱眉用气音赶闻祈:“相亲我是不会去的,你今天来我房间就是想听这个答案吧?听完了就回去。”
“我要去霖城一个月。”闻祈还在说话,“至少答应我,这一个月里你不要见——”
还剩最后一个字没说完,门突然被打开,江稚茵看到一点薄薄的光线,成蓁站在门口,嗓音沉沉:“叫他滚出来。”
她僵住身子,呈半躺的姿势,闻祈还伏在她身上,垂下的乌发掩住寡淡的神情。
江稚茵侧头,抬起双手表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对成蓁露出一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