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厅中的时候,客人不见少,人声鼎沸,推杯至盏,闹哄哄一片。
送宁泠出门时我多披了件绒氅,厅里处处燃着炭盆,也不觉冷,稍微瞟了眼就看见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的那几人。
“她走了?”祀柸先看见我。
珮扇起身让座,我挨着殇止坐下,紧绷了一夜的神经这才舒缓,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哼唧着窝进铺了层厚绒的如意圈背椅中。
“托我替她办件事。”我想到玄和微,不自觉吐出一口气,宁泠还好说,玄和微我真是避之不及。
看在这五百两的份上。
“用这笔钱办学堂够吗?”
坐在我对面的祀柸悠悠喝着茶,闻言点点头,笑眯眯看着我:“自然。年后我就找人布置。”
学堂的位置本就定在倾城坊后院的一处老旧房屋,祀柸此言意味年后雇人重新翻整,不管花茶一事是否顺利,这五百两已经足够目前所需开支了。
我又深深叹一口气,脑袋歪到殇止怀里,一直压在心中的石头落地,生出一种苦尽甘来的感慨。
殇止的手一下又一下摸着我的头发,我像被顺毛的猫,胡乱蹭着他的胸口。
一旁的珮扇另搬了椅子坐下,白画梨倒还好,同祀柸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唯有他一人,既想看我,又莫名觉得唐突,目光四处乱飘,恍惚得很。
“好啦——”我起身,拍拍衣服,“我要回去看看沫涩。”
只迈开一步。
殇止拉住我的手:“刚刚派人去瞧过,还没有醒。”
从祀柸那里得到一样的答案。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殇止往常鲜少有这般主动的时候,而且制我不让去见沫涩,更是没有过的事。
我仍想走,祀柸发了话:“今夜除夕,许陌君等会儿要来,好歹陪我们过完这个年再去陪他罢。”
既这样说,我也无法。按照礼法,我应在演出结束后去见沐琼的父母,但因着我受伤,不知白画梨想了什么法子,也翘下家中杂事,跑到倾城坊中和我“团圆”。
重归入座,矮几摆上几样新菜,我填饱肚子,大概嫌厅中吵闹,祀柸又叫我们几人挪动阵地,去了他屋中。
这时许陌君也来了,穿了件朱红金花的长袍,一身酒气,见到我面色才好转几分,抱着我就吧唧两口。
“老爷子非挑今日做寿,府里呜呜泱泱一大堆人,闹得我简直走不开。”他黏在我身上,不时偷个香,“急死我了,我在家就知道赶不上看小琼儿的登台,明明我在那儿又派不上用场——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他的到来打破屋中略显沉闷的气氛,我将宁泠的事情和他聊了几句,这才作罢。
“除了沫涩,都到齐了。”距离子夜还有大半个时辰,我们六人挤在祀柸这间屋中,多少还是显出几分逼仄。
于是便手挨着手围着圆桌坐下,许陌君像蜜蜂闻见了花蜜,缠着我不撒手,呛了声祀柸:“没瞧见小琼儿累了,不如让她早点回屋。”
“回屋做什么?”祀柸皮笑肉不笑,“和你睡?”
我脑袋“嗡”一声,这才明白把我们困在一块儿的原因,除夕夜,他们倒都怕别人抢了自己的位置。
我没说话,只默默又往殇止身边靠了靠,许陌君紧随其后,揽着我的腰往他那边扯了下。
“婚后我看你还怎么拨弄是非,到时候大家日日都在一起,你算计得过来吗?”许陌君龇着牙,说着又咬我一口。
婚后
我满脸黑线,他们倒是想得长远,八字没一撇的事,怕不是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祀柸搬出来一坛陈年桃花酿,珮扇与白画梨同他分发酒具,他笑:“到时候一人一天,轮流就是,赶上沐琼月信,刚好六天,大家谁也不吃亏。”
“喂!”我眉头竖起来,“你想得挺美!到时候都是我说了算,我想去谁屋里就去谁屋里。”
说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忙又找补:“一人一天,你想累死我啊!”
殇止“噗嗤”笑出声,话头被白画梨抢过去:“你忍得住?”
他似笑非笑:“如果我每日脱光了勾引你,你真的——唔唔唔!”
我勉强勒着他的脖子,把人的嘴捂住,几乎要跳上桌子。心跳声怦怦的,着急忙慌瞥了眼一旁脸红到耳根的珮扇,狠狠瞪了眼白画梨。
当着小孩子的面乱说!
等我松开手,白画梨同我咬耳朵,用只有我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日后我教他们帮你做事后安抚。以前我一夜四次,做完了这个,第二天你腰也不会酸的。”
这句悄悄话说得我头顶冒烟,好在殇止替我解围,将我拉回原位。
“倒是没想到,白公子也是荤素不忌的人。”殇止小声和我说,我后槽牙都要咬碎:“他?他简直”他是淫魔在世还差不多。
“不提也罢。”我着实说不出后半句。
“喝酒。”杯中刚被斟满酒,被我一饮而尽。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