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时而断续、时而连绵,哀转悲切,诉尽对故人的悼念。
云谨自小到大,抚过琴弦百遍千遍。
她的琴,是同母妃学的。
娴贵妃擅琴,云都之内,最好的乐师都不及她。
云谨长相上其实不似帝王半分,反而极似娴妃。
那曾经是位怎样的存在——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每当云谨卸下伪装的妆,露出原本容颜之时,便足以从中窥得七八。
秦盏洛遥遥地望着她时,轻易觉出对方心中藏着的凄苦。
孤影独酌,让人心疼。
她坐到云谨的身旁,取过已经开封的那坛酒,倒了一碗。
曲尽离弦,留有余音。
云谨睁开眸子,望向她的目光中,仿若也沾染着几分醉意。
秦盏洛没有言语,只在她的那酒碗上轻轻地碰了一碰,随后仰头饮尽。
修长白皙的脖颈,呈现出优美的曲线。
云谨便将自己的那碗酒举起,也慢慢地喝了一口。
心中早已静了下来。
云谨什么也没说,秦盏洛亦什么也没问。
她们只是倒酒,而后再饮下去。
“盏洛…我教你弹琴吧。”她眼中仿佛盈着星河。
“将手放在这里,听这个音。”
“这里要这么弹——”
她呼出的淡淡酒气,带着梨花香气,并不难闻。
云谨定要在自己手把手教习后让秦盏洛单独弹上一次,而后满意地颔了颔首。
这一曲下来,并无多大差错。
“盏洛知晓乐理,想要学会调琴其实不难……”
与她所料不差,其实对方应当在这方面极具灵性。
“若是有兴趣,也可勤加练习。”
秦盏洛微侧目望了望她:“阿谨,可是喜琴?”
“嗯。”云谨略停顿后,以一种极温柔的眼神望向她,缓慢地给了个肯定的答复,“喜欢。”
秦盏洛只是极浅地笑了笑,继续抚在琴弦上。
她其实清楚,阿谨早就已经醉了。
即使对方表现的清醒万分,但刚刚那些也都只是阿谨醉后的反应。
仍然一本正经得有些可爱。
再一曲奏罢,回头望时,云谨果然已经睡着了。
她软软地卧在案上,微皱着的眉,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安。
秦盏洛无声地笑了笑,起身离了那琴,欲将对方扶回榻上安寝。
夜间寒凉,不能放任这人睡在这里。
“……母妃。”秦盏洛凑近后,恰巧听清了云谨发出的小声呢喃。
秦盏洛抚了抚她的墨发,眉眼温柔,“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所以,阿谨,不要一直难过下去。
沿着光滑石头堆积而成的小道走去, 尽头便是一处静雅可供休憩的石凉亭。
美人弱骨,赏心悦目。
“王妃千福。”
侍女将手中的果碟放在石桌上,而后行礼离去。
戴着面纱的女人只向那果碟扫了一眼, 便将目光重新移转开,并无感兴趣的意思。
谨王府中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要知礼得多。
她作为“王妃”出现,加之突然戴起面纱来, 府中的人也无一对此多加考究。
“你做这项任务,看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云谨颇感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观她身量举止, 的确同秦盏洛十分相像。
她突然生出了几分好奇, 于是继续问道, “以前是不是也时常替公主作这替身?”
兰馨微微颔首, 就连出口的声音都与秦盏洛所差无几,“以往在宫中时要频繁一些, 后来殿下来云都和亲后, 便很少用得上我。”
云谨将头轻点了两下, 不动声色地套起对方的话来:“那她, 都会选些什么时候来找你做替代?”
“……”
兰馨犹豫了会儿, 又想起公主殿下走前所吩咐的那句, 见云谨即如她本人。
还是说了起来。
秦盏洛自身量长成时,便着手培养起一名替身来, 要求也简单,无非是要仿她说话、仿她举止。
起码做到不会被那些大臣一眼便看出来。
于是便有了兰馨。
其实兰馨替秦盏洛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比如戴上面纱去代她派人给快要中暑的大臣送些解暑汤, 比如代她参加些无甚趣味的宴席, 再比如……
兰馨甚至还替秦盏洛去皇后那里请安过。
也实在是万不得已, 彼时秦盏洛不在宫中,她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荷晴姑姑去了凤鸾宫。
结果自然可料,兰馨这等冒牌货,轻而易举地就被帝后当场识破。
仅用了不过三句话的功夫而已。
第一句:“洛儿来了。”
第二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