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位也扶到后面休息片刻,跟我来。”
白雾抬脚跟着杜墨树过去,陈鱼远远的在后面应了一声,起身走来。“我也去。”
白雾看着他,陈鱼长眉一挑。“说了我好奇,我还没看见人呢。”陈鱼撇着杜墨树,眼中几分深意。“这后院,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言下之意,竟是他进不去后院,还没见到江小桦。
杜墨树回过头来。“你若走了,留下这位唐先生独身一人,我怕是有失待客之道。”
“关我何事?”陈鱼显然是不吃这一套。
杜墨树垂眼笑了,语调轻轻,完全听不出威胁的意味。
“怎么会不关你的事呢?我知道医官一向是善解人意的。”
善解人意?别逗了,陈鱼这个人跟善解人意八辈子也搭不上边。
但陈鱼出乎意料的竟然不再坚持了,咳了一声后扭头坐了回去。“来,我们接着喝茶。”
他端起茶杯与唐若竹一碰,一饮而尽,这杯茶给他喝出了烈酒的感觉。
杜墨树扶着邵羽,跟白雾道了一声:“跟我来。”
白雾点点头。
将邵羽安排在一间空房里休息,杜墨树关上门带着白雾去看江小桦。
“后院是我私人起居之处,陋室羞于见人,山中来客不多,我也不喜邀人留宿,所以来者很少。”
白雾嗯了一声,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
她不答,杜墨树也不介意。
走了两步,他又道:“医官前来是求山中一味药材,我事先应了他的。”
恰巧走到房门口,他伸手推开门,侧身让白雾先进去。
浓重的药草味扑面而来,苦味里隐约带着一丝甜。房里有一盏香炉,里面熏着安神香。袅袅的烟雾从脚边溜出门去,朦胧间,屏风后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白雾抬脚走过去,绕过屏风看见江小桦。
他躺在床上合着双目,呼吸匀称,胸口起伏极为规律,面色虽有些苍白但也有了生机。解蛊以后,尘弦的鼓包也不见了。虽然瘦削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肉,但她说过的话,也终于都兑现了。
白雾忍不住轻声叫他。“十三?”
她以为声音太轻江小桦听不见,也不会回答。谁知他闭着眼嗯了一声,但白雾等了一会儿江小桦也没醒来。
原来他只是下意识的回应,就算睡着,只要听到白雾叫他,他就会答一声。
白雾摸了摸江小桦的脸,帮他把被子往上拉到下巴处。
她生的白,整个人像泛着光,但她身居高位又是清冷不易亲近的。她理应是脊背挺直目不含尘的神主,从没谁见过她也会对人目露关切,为谁拉过被子掖过被角。
杜墨树就这样愣住了。
他以为在他飞升那日,把他从地上托起来的那道光就是白雾会做的唯一关心人的举动。他为此感动,深陷其中,以为自己在她眼里与众不同。
直到现在他都不懂,是他错了,还是她变了。
“他什么时候会醒?”
白雾问他,杜墨树才回过神来。
“夜里,或者明早。”他看着白雾的眼神仍旧是文雅带笑的,他分明有些不易让人察觉的转变,但他垂下眼睑遮住情绪。
白雾看了他一瞬,也别开眼。
杜墨树握手的动作忽然很用力,像是要将两只手扭断撕开。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往往反映一个人内心正在极度纠结一个问题。
可他纠结什么呢?在进来之前他还好好的。
白雾转头看了看床上的江小桦,心里有了一个念头。她转头看着杜墨树:“劳烦了,解蛊定然花费你不少精力。”
杜墨树交握的双手渐渐放松。
“不碍事,于我来说是举手之劳。对这孩子来讲,过程难免痛苦些,但他忍始终没出声,是个善于忍耐的性子。”
白雾忍住想去拉江小桦的手,心中一颤。
她不应该一声不吭的就把他交给杜墨树,她应该在他去解蛊之前鼓励他,安慰他一下。
她不自觉的一声叹息。
杜墨树小心翼翼的问她:“神主,怎么了?”
白雾摇摇头。
“我们出去说话。”
有些事情逃避不是办法,任何情绪都经不住郁结与发酵。丝雨如油,滴水成河,与其让它不得已而爆发,不如提早疏解。
可是当杜墨树随她出来,站在她身后,用平静带着一丝询问的眼神看着她时,白雾又不知此事该如何说起。
院子里用篱笆围了很大一块空地,杂乱无章的种着药草。有的开花,有的刚萌芽,有的绿叶展展沙沙作响。
“这些年过的好吗?”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这真是个极差的开头。
杜墨树垂眼一笑。“心之安处,哪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