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皱眉,问:“你笑什么?”
长安忙强行忍住,道:“没笑什么,奴才只是觉着有些奇怪,您怕打雷,却又喜欢下雨?”
慕容泓见她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深究,转过身去边走边道:“朕不喜欢下雨。”
“那您为何总在下雨时出来?”长安问。
“雨帘能隔绝旁人的视线。一把伞撑起来,伞下的这一方天地便如与世隔绝一般,朕心里能得片刻安宁。”慕容泓道。
长安很煞风景地道:“可是奴才还挤在这儿呢。”
慕容泓怒而回身,却迎上长安冷静却透彻的眸光。他陡然有种心事被人看破的觉悟,呆呆地站在那儿有些无所适从。
身后不远处跟着侍卫,侍卫们也撑着伞。
雨滴砸在伞面上,响声连绵不绝。水珠儿鲛泪一般从伞沿上挂下来,似是有欲说还休的心事,只能以这般隐晦婉转的方式表达。
良久,慕容泓侧过身去,微微垂下眼睑,以极轻的声音道:“朕喜欢……”
纠结
流芳榭,慕容泓坐在美人靠上,左手探出栏杆,慢悠悠地往湖里投着鱼食。
侍卫们都远远地站在外头的水廊上。
长安小臂撑着美人靠的栏杆,趴在美人靠上看着湖里的锦鲤鱼头攒动地在那儿争食,心中却在纠结。
朕喜欢……
喜欢什么他没有说,但其实的确也不需要说了。以他与她的默契,话又何尝需要说完整。
上辈子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有男人向她表白的话,喜欢就上,不喜欢就直言拒绝,从来也不知道纠结是什么滋味。
可是现在……特么的她洒脱不起来了啊!
她想在宫里混出头,能力固然是极其重要的一点,但皇帝的宠信也不可或缺。如郭晴林,能力手段,他哪样都不缺。现在有太后撑着,看着还好,但他的前景乐观吗?毫不乐观。皇帝不会信任他,一旦太后倒了,他必然也得陪葬。抑或,根本用不着等到扳倒太后的那天,他就得先填了炮灰。
她从异世穿越而来,对皇权原本没有这个时代的人那种根深蒂固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敬畏。进了宫见多了人间残酷,才稍稍培养出了那么一点对强权的依附意识,却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而今,那个她原本只想抱他大腿的人却突然弯下腰来要和她拥抱,她……她承受不住啊。
且不说真心不真心,说实话自从雪浪亭事件发生后,她就没再怀疑过他的真心。可是,他是快要有家室的人呐。还有几个月,他就会妻妾成群,而她抢在前头和他发生一段看似单纯的恋爱,情到深处再顶着这身太监皮跟他做着宫女的事儿,那她成什么人了?
没错,他那次不顾性命折回来救她确实令她感动,日常生活中有意无意的关怀也让她心生温暖,她也愿意回报以同样的真心和温暖。可,这应当不是爱吧?脸红心跳在哪里?寤寐思服在哪里?她明明只想尽自己所能地与他共襄盛举而已。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是爱,她能在爱情中与现实中一样,对强权低头,对他低头吗?
她做不到。
她能跪着喊他“陛下”,但她决不能跪着喊他“亲爱的”。
现实再残酷,也只能让她表面圆润光滑,而她的心,永远都棱角分明。
这件事棘手就棘手在,这些令她深深为之困扰的问题,于他而言都不是问题。因为他是封建帝王,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传统观念下,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更遑论她一个所有权已经在他手里的小小女子。别说喜欢她,就算是侵占她,他也不会有任何道德或感情上的阻碍,毕竟帝王之爱不叫爱,而叫宠爱不是吗?宠爱这两个字原本就包含了等级观念在里头,所以你拒绝就不单单是感情上的事,而是对这种等级秩序的否定。在这个社会,这种行为显然是不会被认同与包容的。
他现在尚年轻,坐上帝位不久,还未真正亲政掌权,所以从本质上来说,他还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帝王。所以他才会说出“朕喜欢”这三个字来。但毫无疑问,只要他亲政掌权,圆满完成从慕容泓到大龑皇帝的身份过渡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朕喜欢”这样的字眼只怕再不会出现在他口中,取而代之的必是“朕要”。
所以说,在这件事上,她终究还是需要寻得一条解决之道的。
又或者,她可以再用一下拖延战术,拖到他封后纳妃再说。毕竟,她的容貌并非绝世,性格也与这个社会所推崇的淑女大相径庭,所以她还有些怀疑慕容泓口中的喜欢,到底是指哪方面?也许等到后宫充盈,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时,她的危机便可迎刃而解了。
在这一点上,她对他,与对钟羡的政策是一样的。感情上不能太亲近,行动上却不能太得罪。能保持一个双方都觉适宜的距离最好,若不能……实在没办法,她也只能在自己可以承受的底线之上做些让步。
念至此,她振作精神,看着湖面没话找话道:“陛下,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