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和二月中旬,黄河以北,女真人的兵锋滚滚而来,一路摧枯拉朽的拉开攻势,接连突破忻州、大名府、河间府,进入济南、东平的中央地带。而在西路军完颜希伊在出了忻州后,一路屠杀百姓,隐隐有驱赶着逼向太原的趋势。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就算事先有白宁做了许多工作,警告高金銮殿上的天子,但终究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太快了。
几乎没有人做好打仗的准备。在后方,此时此刻的汴梁,还有人在扯皮,拖后腿,大抵是一些大战前,兵马粮草、甲胄兵器等事情。
汴梁,金銮殿上。
夕阳彤红的照在宫殿的琉璃顶上,殿内有人说话,有人在插嘴、打断、叫板,如果除去这些人的衣装换一个环境,和菜市口有何区别。
“…东路军的主帅是谁?童贯把军队交给谁来指挥的……人数都差不多,打了一仗就跑,朕要杀他的头!”
龙庭上,赵吉把奏折压在桌面,怒斥着。蔡京拱手出列,“陛下,如今不是追究谁的问题,而是如何该抵御女真推进,眼下照对方的速度在这个月底可能就打到黄河边上,兵临汴梁。”
皇帝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重新坐回龙座上,目光恢复严肃,“传旨下去,告诉那些心里还有小心思的将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把女真人给朕钉在黄河以北,那里既然已经烂了,就在那里打,不能让他们祸害到京畿重地。”
“陛下,大军已经在调动了。”
同样一脸严肃的蔡京开口道:“武威、武胜、武瑞等三支军队都在北河以北待命,准备阻截金人东路军的完颜宗望,如果算上撤退下来的伐辽时的京东路军,足足将近三十万人…”
“不够…朕担心还不够…”
蔡京低眉顺眼瞧过去,大抵是认为赵吉没有底气,便是开口:“那不如,让种帅的西军过来,他与西夏打了许多年,手底下的兵锋应该不比女真人弱的。”
“西军…”赵吉皱起眉头,随后摇摇头,有些忌惮的意味。
朝堂上又再次陷入沉寂。
…
垂拱殿殿门打开,蔡京远离人群独自出来,思虑着一些事情,夕阳倒影着影子,他立了一会儿叹口气,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支持抗击女真的,可武朝军队的底子什么样,他这个当朝宰相也是知道的清楚,只是徒增人命而已。
出了宫门后,刚坐上马车,还未驶离,有人过来敲了敲。他掀开帘子,轻声问道:“没有任何线索?”
那边,过来的人是刑部总捕头断是非,自从成天蒙得罪东厂提督被罢免后,他便提到了这个位置,此时被蔡京安排去办另外一件事。
“没有…蔡相或许想岔了,毕竟提督白宁怎么说也是我武朝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劫杀使臣的事…”
“你太年轻了,没有体会到白宁那阉人的手段…”帘子放下,蔡京叫车夫离开。
望着远去的马车,断是非沉默的立在原地,他确实没接触过那位提督大人,只是还是记得成总捕头卸任离开时对他说的话。
“不要与他有交集,别信他的话,那人就是一条毒蛇。”
断是非提着刀,随后摸了摸胸口,里面是藏着一张破碎的旗帜,染着鲜血。
“是啊…”
他紧了紧胸口的衣袍,低喃了一句,“惹不起的……还是不要惹了。”
而此时的太原一百多里外,上万的武朝平民被追袭而来的女真军队所俘虏,马队、步兵队押一批一批平民往前驱赶,监督的女真士兵骑着马在人群中穿行,抽打行走慢的平民,有时会看见当中有相貌尚可的女子便拖出来就路边当着上万人的面做起那事情来,若是有人阻拦,便是一刀砍过去。
如此黑压压的一片俘虏里,在哭泣声中犹如庞大数量的牛羊群仍人宰割,不管曾经如何高贵的官员,还是富甲一方的豪绅,也或者垂垂白发的老人,稚嫩的幼童、襁褓里的婴儿,此时都被绳子捆绑牵着,发出凄惨无比的哭声。
夕阳的光芒里,完颜希伊骑在马背上,却皱着眉头听着斥候过来的报告,一天之内,派出去的斥候,有将近七八十名失踪不见,连尸体都未见到。
“难不成武朝人不行,山中的豺狼虎豹倒是厉害?”这位深习汉人兵书的金国元帅此时露出一副玩味的神色。
“既然一群跳梁小丑要与深山中老猎人玩这样的游戏,我倒是有些兴趣。”他说到这里,嘴角挑了挑,很文雅的笑了一下,随后目光凶戾闪烁。
“这群人无非想将我引过去,缓解太原兵危,若是遇到宗翰倒是会入他瓮里。传令,加派斥候,引诱他们再袭,然后叫阿里奇派人去追,看看他们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
斥候离开,视线里远山迟暮了。
完颜希伊将之前的事抛却脑后,带着军队驱赶武朝百姓继续朝太原进逼。在那里他听说有一个武朝的大元帅,是一个阉人,身经百战。
他便是想要去会一会的。
但一个时辰后,他接到了让人莞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