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淋下来,洗尽血污。
鲁智深提着禅杖从河滩往回走到前面不远的破庙,里面火光摇曳着,围坐在篝火旁的头陀察觉到火焰有些减弱,又折了几根柴禾丢进去,噼噼啪啪的燃烧起来。
此处荒山野岭,廖无人烟,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狼啸。外面的雨此时已经停住,清冷的月光从树隙投下来,铺洒在茂密的树叶上,升起一层银辉。
火堆旁,燕青半清醒的卷伏着,他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失血过多,人几度昏迷过去,眼光时有时无的瞟向角落不远,正在给小皇子喂奶的女子。
“师师”
“你恨我的,对吗?”燕青视线收回来,盯着跳动的火光这样说着,声音不大,可很清晰。
女子缩了缩伸出裙摆的脚,青丝散乱的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只有在她胸前轻微动了动的婴儿,不时会呜咽几声,像是吮吸过度被呛了一下。
片刻的沉默,武松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二人,顺道也把大和尚拦了下来。“出家人就不要进去了。”
“旧情复燃?”鲁智深将禅杖靠在墙壁上,坐到一块残缺的佛头上。
武松转头看看他,又把视线看向漆黑的树林间,想着事情,“这种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破庙里,很静,但随后也响起了说话声。
“小乙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督主府上的时候初次见你心里就忘不掉了,可小乙知道你是李师师你会成为皇帝的女人”
燕青半眯着眼,卷伏的身躯使劲的朝上撑起来,失血过多让他做这么一点动作都非常吃力,歇了会儿,声音断断续续的又说:“很多时候,我做梦都会在梦里看见你一声洁白的衣裙就像现在这身在一片桃林里抚琴就像就像画里出来的一样真的好美。”
“每次夜落的时候,我都会走到皇城脚下看着城墙就想象你里面过的好不好皇帝有没有冷落你打你后来,督主给小乙安排了差事,可以进皇城了你知道吗那天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角落里的女子柔弱的身躯颤了颤,看过来,眼眶微红像是哭过,“李师师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李师师了,我有丈夫、有孩子,你不要想我,当初我不知道会进入皇宫成为陛下的妻子,所以才会对你有好感,可现在,师师不想你了,知道吗?”
“知道。”
燕青眼神暗淡又伏了下去,燃烧的树枝弹起一点火星落在他脸上也不觉得疼痛。他叫浪子燕青,浪子两个字意味逢场作戏,不掺和感情,因为他知道里面的苦。只是此时已经晚了,他在地上摸索一张掉落下来的树皮在嘴里咀嚼,很苦涩。
“可小乙想你就够了。”
他嘴里动着,使劲的咬着,一丝丝血沾在嘴角,“你喜不喜欢我,不要紧的,但魏忠贤想要害你啊,其他人死不死,我不管。小乙只要你活着。”
燕青吐出已经嚼烂的树皮,精神忽然好了许多,虚弱的笑起来:“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那边,青丝晃动,昏黄的火光照在她脸上,声音微弱的飘在风里,“小乙,我们不要逃了,我们回去向陛下请罪好吗,这样逃下去,永远也不是办法的。”
“我们没有罪——”
燕青撑起来喊了一声,“都是魏忠贤是他想要扳倒督主,才来找你我麻烦的,那个该死的太监。”
李师师不再说话,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吃饱安睡过去。
“谁——”
武松突然丢开手里的葫芦,警惕的站起身,朝林间那边看过去。大和尚闻声也起来取过禅杖横在了胸前。
风如虎吼。
黑暗夜色下的稠密树林,影影绰绰的身影朝这边破庙汇聚而来。
树叶飘在风里,随着一缕缕银丝起舞,修长的身躯正在过来,镶着宝石的剑鞘握在手里摇摆着,剑穗轻扬。
“除了西厂的魏督公,其他人都退下。”清冷的声音在那走过来的身躯里发出。
魏忠贤也挥挥手,让周围的人散开,提着天怒剑跟着到了那座破庙前,微弱的一丝火光看到了两个大汉拦在门口。
“武松、鲁智深你二人不好好吃斋念佛,却来掺和这样的事。嫌命长了”白宁拇指上推剑柄,剑身缓缓出鞘。
这把剑的原主人便是明教包道乙的随身利刃,后来被金毒异献给了他。
“小乙与我二人是兄弟,他犯事,做哥哥的怎能不担着。”武松脚步划出,双刀已经出鞘,“看你过来的架势,是不会替他出头,真是错看你这阉宦了,那武松便再无后顾之忧。”
白宁垂着眼帘,“你打不赢的,两个一起上,省点时间。”
从来自视甚高的武二郎,牙齿紧咬,脚下猛的一蹬。双刀在挥出的瞬间,快到了极致,带着破风声。照着对方脖子、胸腔便是两刀过去。
噌的一声。
剑光闪烁,出鞘的一瞬,剑身已经插进了双刀的缝隙,一剑、双刀飞快的搅动、磕碰,激起的火星飞溅而出。
就听接连几个声响在刹那间交织击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