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布粗衣的女子背着柴火,腰间悬着一柄斧头走在荒芜人烟的杭州城外的山区里,路过一座座人迹罕至的村庄,累累的坟冢,面前有些黯然,这发生不久前的兵灾,死去的生灵中,或许有着她的亲人。
偶尔,有见到炊烟升起的村落,之前的不愉快便是烟消云散。
女子朝着冒炊烟的草屋过去。
……
那处,低矮的茅草屋。门前空地上扎起了篱笆围成了一圈,里面栽着绿油油的菜,一个健壮的男人抗着锄头离开菜园子回到屋里,放下锄头那瞬间,双臂有些颤抖。他看了看时辰,从乌黑的褂子里掏出干巴巴的东西拌着一碗凉水冲下肚子。
随后,坐到土灶前,升起了烟火。
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个男人没有不适应的,当初,未认识那位雄才大略的方腊时,他石宝也是这样过的,不过自从双臂打折后,他反而陷入了一段时间的迷茫,那时候一坐便是一整天,看着日出,看着日落。
有时候他在附近的大山、村落混乱的转悠,当初意气风发时,没想过的事情却是在一座座破败的村里,想通透了。
原本还残留在心中的痛苦和恨意,也渐渐在面对当初做错事的愧疚磨灭。
他看着火苗在灶内灼烧着漆黑的锅底,看的出神,乃至身后的门槛上一抹嫣红的身影立在那里也尚未察觉,待到一股暗香飘来,石宝才猛然的回头,伸手想要去握刀。
但手里空空如也。
“你是谁?”
饶是如此,他还是警惕的摸了一根手腕粗的烧火棍拿在手里。
夕阳西下的红霞中,那女子依在门上,仿佛融入了这片霞光当中,下一秒,女子眼帘睁开,目光冷如冰刺看过来,双唇轻启:“曾经的南离大将军石宝,竟然会像农夫一样活着。”
石宝心里大惊,随即抄着烧火棍朝对方劈过去。
那边,红袖只是轻轻摆摆,压下来的木棍便是从男人手里挣脱甩飞出去,他整个身躯不由往后倒退、再倒退,直到撞到撑着木梁的木柱上才停下。
灰尘簌簌的往下掉,落满石宝全身。
“你到底是谁——”
石宝沉声怒吼着,以他曾经的性子,早已经劈头盖脸的杀过去。可如今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南离大将军,就像一只身受重伤的老虎,动弹不得,只能干吼几声。
“这样的生活你满意吗?”女子迈着莲步进来,视线在不大的屋里打量。
石宝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对方:“为什么不满意?如果你只是过来羞辱我的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可以走了…贵人!”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听到屋里的声音,背着柴火的女人站在门口眼泪流了出来,她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惊慌的看着来意不善的女子以及狼狈不堪的丈夫。
下一刻,粗布麻衣的女人操起腰间挂着的斧子,尖锐的叫了起来:“出去!滚出去!宝哥他手臂已经废了,你们还过来做什么,出去啊,不然我…我剁掉你的手。”
突然发疯的女人大叫着,想要保护什么,但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便是被对方隔空一拂,直接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捆好的柴火散落一地,但女人还是挣扎的爬起来,原本姣好的面容,发疯似得一片狰狞。
“她就是曾经你麾下的凤仪吧…长的不错,能留下来和你过苦日子看来也是长情的人。”
小瓶儿这样说着,她朝她过去。
“不要伤她。”
石宝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地上起来的凤仪,检查了她有没有受什么伤后,这才转过脸朝向门那边的人,语气很平淡,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柴火一根根拾起来。
“你不是问我,对这样的生活满意吗?我现在就回答你,很满意。这里没有金戈铁马的嘶鸣,而且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曾经刀头舔血的日子根本不一样,呵呵……你们又怎么会懂呢,当两人相偎相依的活着,就像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后,互相便是剩下的唯一的珍宝。”
“这些你不懂的。”他埋着头整理散碎的柴火,便是平淡的重复了一句这样的话。
小瓶儿合上眼帘,手指卷在掌心,捏成了拳头,紧紧的握着,随即又松开。
她睁开眼,看向像农夫胜过像大将军的男人,“如果本座治好你的双臂呢?还愿意回来吗?”
地上,背对着小瓶儿的男人颤抖了一下,迟疑的声音问道:“明教?”
“明教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叫日月神教,回来吗?”
凤仪敌视的看着女人,但一只手握着男人捡起柴火的手腕,努力的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回去…”
“…我们不回去。”
石宝轻轻在妻子的手背上拍了拍,站起身,身姿挺拔。
“厉天闰前段时间来过,当时我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现在我也跟你说。”他语气坚定,目光直射对方。
“人,可以走错路、做错事,甚至打错人、杀错人,但就是不能不回头。这段时间,我回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