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涌动过来,忽然几只老鸦在木楼那边敞叫,又飞了两只下来立在井口上歪着头盯着地上一滩血迹。
随后,争先恐后扑上去啄食,抢夺,翅膀一扇叼走了。
“你们在干什么——”
虞冲之瞪着眼,看着那滩鲜血,最后连那只耳朵也是不见了。气的浑身发抖,回身指着那两个姐弟,“救人一命,乃是我医者本分,一张药方而已,何必割人耳朵,方杰…方杰…你,气死老夫…”
手遥指着,说上两句,开始气喘吁吁,一手捂着胸口,脸色陡然发青。玲珑、幼晴两姐妹见情况不对,立刻跑过去扶住自家爷爷,大声叫阿爹过来帮忙。
虞冲之的儿子过来,连忙将其横抱跑进木楼内,放在榻上,嘱咐道:“快去给你爷爷倒碗温水来。”说着,便用手不停按摩父亲的胸口帮他顺气。
懂事的幼晴急忙跑下木楼倒水去了。方家两姐弟依旧气鼓鼓杵在门边,仿佛并未觉得做错事一般。
“汉钟,你先出去,我与他们二人说话,你去忙吧。”老人缓过气来,气息尚喘着,脸色倒是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了。
木纳大汉闷着脑袋点头,挤过门口的二人下了楼。虞冲之抬眼看那姐弟二人,虚弱说道:“青鸾谷十多户百姓,都是外面过不下去的苦哈哈,方杰啊,你那一戟下去,这是要断送他们最后的希望啊。”
“官府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方杰捏着画戟倔强道:“那什么东厂的人物,指不定就需要这药方救命,咱就偏不给他,拖死他,这事不就一了百了?”
“我也觉得方杰说的没错。”方如意恨恨道:“就比如那狗官朱勔气压我等明教子弟,就如雁过拔毛,连条活路都不给,这帮狗官多死一个那才叫痛快,只恨刚刚我动手晚了,不然一鞭子抽下去,定叫那什么知府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你们……唉…”虞冲之觉得这俩姐弟的想法存在很大的问题,或许和他们处的环境有关,但还是忍不住说道:“那沈知府其实还算是个好官了,虽然也会搜刮一些民脂民膏,倒也知道为百姓做一些事。你们今天如此鲁莽行事,已经为谷里的百姓惹祸了。”
“哎呀,虞爷爷,你就是越老,胆儿就越小。”方杰扬了扬手里的画戟,拍拍胸脯道:“莫说什么东厂,就算是南厂北厂,都有我在这儿,那些官兵草包,我方杰一人打两百个都没问题。”
他说这话言语很快,信心很足,方如意在一旁也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这堂弟的本事,一杆画戟打起来很是厉害,就在前段时间,有教众与一个帮派起了瓜葛,当时正在教里办事的堂弟知道了,一人一马,一杆画戟杀到别人驻地里,打的对方帮主出来道歉才算把事情了结。
“你们还是太年轻,冲动!”
虞冲之摇摇头,努力撑起上身,“你能杀一百个、两百个。可你杀得了三百、五百个吗?那东厂又是何物,咱们也不清楚贸贸然去招惹对方,实在是不智。你们赶紧走吧,把药方留下,若是对方要来,老夫也好保村民无事。”
方如意却是将那药方揣进怀里,说道:“就不,在江南一带,谁敢动我明教?”
“虞爷爷,你就是安心休养。”
方杰鹰眉一挑,趾高气昂的抗着画戟出门,摆摆手,“看我打杀四方。”
这两个愣头青——
虞冲之长叹一声,仰躺床上,念道:“方腊啊,你让这两个惹祸精过来,就是逼着老夫跟你去走那条道啊。”
…………
“药方呢?”
“提督大人,下官办砸了。”
………
啪——
手扬起,一声响亮的巴掌扇了过去。
一道身影半空翻了一个跟头砸在墙上,曹少卿擦了擦沾着血迹的手,一把拧着那人后衣领拖着丢在一人脚前。
“这么一件小事都要给本督办砸了……”
白慕秋端起茶盏饮着,视线冷冷下移到脚前的那人脸上,“受点惩罚是应该的,那么告诉本督,你与他们说了什么。”
疼痛和屈辱在沈寿身上重重叠加。
可对眼前这个人,他是略知道一些的,对方有稽查之职,这些年自己在杭州任知府虽然干过一些利民的事,可总归还是淌进污水里,捞了不少银子,按律的话,杀头也是够的上。眼下被人抓住把柄利用,心里再怎么愤怒那也是只得忍气吞声。
他咽了一口唾液,心思活络,呲牙咧嘴道:“提督大人,那虞老头冥顽不灵,下官已经把提督大人抬了出来,说只要将药方给我们,条件他随便开就是了,可…可…那老家伙就是不肯,他说宁愿撕了也不愿交给咱们…咱们这些狗官。”
霎时,堂内死寂一片,就连靠在窗户边上出神想事情的雨化恬也不由一愣,随即眼露杀机。
“也就是说谈崩了——”
嘭的一声,白慕秋手里的茶盏被捏爆开,不顾沾上的茶叶,起身走了出去,外面月朗星稀,地上一层银霜。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