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林野,远山阴森的轮廓里偶尔传来几声狼嚎,林野间沙沙沙…的轻响,覆满落叶的地面隆起小包,由远而近蔓延过来。
哗——
小包爆开,枯叶、泥屑四面八方飞洒,孙迎仙冲出地面,落脚的一瞬,两道神行符啪啪打在两腿,落下的枯叶掀的再次飞起,身形一弓直接拉出一道残影冲出了山麓。
“居然没回陆家村,会去哪儿呢?”
神行奔跑间的道人,拿了李金花做的两包干粮,顶着漫天星斗连夜回赶,京城中发生的事,他不敢向陆老石、李金花说起,只道是云游路过,顺便来看看,在妇人给他准备干粮的时候,孙迎仙悄悄在陆良生家布置了一道法阵,只要身携官气一律前面进,后面出来。
“以老陆的性子,该是不会寻短见,身边还有老蛤蟆和女鬼在……”
星月渐渐隐去夜空,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孙迎仙已是上了官道,碰上赶路的商旅也打听了一番,京城那边已经下了通缉正四处缉拿妖人书生,至于能不能抓到书生,道人根本不担心。
天色渐亮,青冥的光线里,道人坐在路旁石头上,一口没一口的扯下大白馒头嘴里咀嚼。
“……曰尔老母的,这让本道要到哪里去找你们啊。”
目光望去四下,连通京城与河谷郡的官道上,商旅、行人渐多,附近茶肆也喧闹起来,蒸笼揭开散出热气腾腾,不少南来北往连夜赶路客都会来这边歇息,吃上一口热乎乎的早饭。
“……妖人还没抓到,京城那边,陛下可发了大火,把好些官员都臭骂了一顿。”
天南地北来往的行人商贩,聚在一起,通常都会互相聊起见闻,或交换一些有用的讯息。
“唉,要不是吏部尚书闵大人拦着,说不定陛下已经派人将那书生家人一并抓了。”
“虽说那妖人砸了金銮殿,可堂堂天子去穷乡僻壤,抓那书生家眷,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显得太没容人之量。”
“要是有容人之量,那书生何故砸了金殿?听里面传出的消息,那是陛下辱人在先,那书生只不过说了贺凉州的事而已……”
“还有这种事?”
有人呯的拍响了桌子。
“换做我,我也砸了!”
“慎言,别乱说话!”
摆手的客人邻桌,也有一人喝了一口稀粥叹了口气。
“说起来,那书生一怒之下,砸了金殿,倒是连累了他恩师,你们听说过叔骅公没有?如今被下了大狱……”
叔骅公?
凉棚外面,孙迎仙吞下一口馒头,剩下的急忙揣进袋子里,也不再休息,祭出遁地法诀,唰的钻进地面,鼓起一团小包,抄着原野近道,朝京城飞快过去。
除了陆良生,道人对读书人向来敬而远之,在他眼中,这些儒生要么呆板迂腐、固执不堪,要么心眼太多、钻营苟利,文文弱弱没什么骨气。
但事实上,除了老陆,王叔骅确实让他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受,又是陆良生的授业恩师,无论如何,他都要去一趟的。
若是有可能,都要将他从牢里带出来。
抵达京城天治已经是第二晌午,孙迎仙先去了一趟闵常文的府邸,后者并不在府中,一打听,早朝之后就未回来过。
辗转目的,道人又去了刑部大牢,还未施法潜入,就在外面遇见一个人。
——左正阳。
“你让开!好狗不挡道”
孙迎仙怒吼,想要施法,穿墙进入牢狱,人穿进一半,就被拎着领子扯出来,扔到一旁。
“放肆!朝廷大狱岂能让你擅闯救人!”
刑部牢狱一侧的巷子里,左正阳一手握着刀柄,一臂横伸将气极的道人拦下,威目严厉,凝视了一阵,语气缓和下来。
“闵尚书也不许你这样乱来,他已经去宫里向陛下求情了。”
“求情有屁用。”道人一把推开他手臂,后退两步。
“他要是开明,就不会迁怒一个老人!”
但随后被左正阳喝斥打断:“这次你错了,虽然也有迁怒的成分,可叔骅公自己也去顶撞了陛下!才被下了大狱!”
他侧过身,让开一条道来,挥了挥手。
“不信,你自己去牢里问问他,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孙迎仙愣了愣,随后狠狠瞪了一眼左正阳,以及他身上那件崭新的刑部捕头的袍服。
“本道自会去问。”
径直出了这条巷子,与左正阳一起走进刑部监牢,过了一条狭窄的过道,视野昏暗,空气里充斥潮湿发霉的气味,到处都是人的哀嚎和哭喊声,带路的狱卒不时喝斥几声,拿木棍将狱栅砸的响亮。
“闭嘴,谁在吵闹喊冤,老子抽他几鞭子!”
左正阳走在一侧,他本就捕头出身,看惯了生死,对于狱中哭喊的人并没有多少感觉,唯独要见的那位老人,也算是旧交,过去的途中,还是开口说道:
“叔骅公性子太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