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搀扶着朱元璋离开,不再讨论岳城的事。
营帐内,阮棠站在帘后听得一清二楚,瞠目结舌之余还觉得心有点发凉。
她转过身,就看见岳城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眼,他微微眯着眼,露出的目光两人不寒而栗。
阮棠突然发现,其实他与朱元璋阴狠的一面还真有几分相像。
一看岳城阴寒的脸色,阮棠就知道刚才朱元璋和朱允炆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太医已经走了,派来服侍岳城的仆役出去煎药,现在帐里只有他们两人。阮棠硬着头皮走过去,干巴巴地对着岳城笑了笑,“那个,你的伤好点没?”
岳城没说话。
阮棠尴尬,人躺床上面无血色,才三天的时间,他还没有长生不老的体质,当然没有好那么快。
他不搭话,阮棠只好自己圆上,“养身体的时候要心情舒畅才能好的快些。”
岳城看了她一眼:“你都听见了?”
阮棠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岳城自控力惊人,很快脸上就恢复了正常,问她,“朱允炆这两日都来过?”
阮棠点头,“你高烧不退,他每天来看你两次。”
岳城没表情,只有眉宇间残留着阴翳。
阮棠现在已经能猜到几分他的意图。朱元璋那里防备的深,况且已经老了,再花功夫也是没用,不如全用在朱允炆身上。这两日探病就可以看出朱允炆宽和仁厚,是个谦谦君子的性格。
阮棠忽然上下打量岳城两眼。
岳城蹙眉,“看什么?”
“你和朱家人长得真不像。”阮棠道。话音刚落,就见岳城脸色已经沉下去,她赶紧又道,“幸好长得不像。要真像朱元璋,可太丑了点。”其实朱允炆面白无须,已经算是不错。如岳城这般长眉深目,鼻梁高挺的模样,在老朱家简直是出类拔萃。
岳城看着她,颇有些无语,低哼一声转过脸去,没一会儿,药性发作,困意又重重泛起,他双眼迷蒙地朝阮棠看去,她坐在床边有些无聊,东看西看,时不时又来看他的情况,就像在山林里过的那个夜晚一样。
被她关注地看着,岳城只觉得心底某一处都被熨平了,好像因身世缠绕而来的愤懑,仇恨,轻视都淡了一些。他不知在想什么,怔怔地看她一阵后闭眼入睡。
岳城养伤用了一个多月,就马上回东宫复命。如今他有了救朱允炆的功劳,东宫诸人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都是服他。眨眼入冬,快要新年时节,便是常年奔波在外的商贾都要回家过年,街上一下冷清许多。
阮棠站在门口,看着路边来往的行人,不由长叹一声。
传说黄粱一梦,一觉的功夫,有人在梦中已经度过一生。她现在就很担忧,不知道要在这里逗留多长时间。
时间越长,她越是无法置身事外,仿佛已经被框在这个天地之中。
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沫子,在地上撒盐似的细碎一层,她感觉不到冷意,展开手心,也只能看到雪粉穿透而过。
岳城骑马回来,在门口勒马骤停,看着阮棠不语。
阮棠放下手,对他笑了笑。
身后小厮上前来牵马,只觉得奇怪,方才岳城回来路上周身冒着寒气,让随从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刚到家门口却见他神色缓和,好像转了个性子似的。
岳城一路往屋里走,余光一扫发现阮棠还磨磨蹭蹭在院子看雪,停下脚步朝她看过来。阮棠还想在外面溜达。只是岳城停下后,两个小厮和两个军士也只能停下。他们只当岳城在看院子里的景色,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却也学了他的样子,盯着院子某个角落看。
阮棠一个头两个大,别人看不到她,她又不瞎,在众人炯炯目光下,她感觉十分别扭,赶紧跟在后面。
岳城进了屋,丫鬟刚送了热茶来,要给他净面换衣,岳城摆了下手让她退下。
这差不多已经是常态,自打伤好之后,府中下人都知道,他不爱让人近身伺候。
等仆役全部离开。
岳城自己绞了毛巾擦脸,然后问:“今日做了什么?”
阮棠道:“还能做什么,就去街上走了走,卖面人的都休息了,好没劲。”
岳城知道她无聊,道:“等过几日带你去庄子玩。”
阮棠眼睛一亮,“什么庄子,哪里的庄子?”
岳城来南京时并没有置过产业,这庄子还是前不久刚买的,已经让管事的先去打理。原本他想等着打整的能住人了再告诉她,没想到刚才看她一脸落寞,脱口先说了出来。
岳城咳了一声道:“你去了就知道。”
阮棠心想古人的娱乐真是单调的感人,她来了大半年,终于明白人家小姐为啥要扑蝶赏花了,那完全不是矫情,就是现今生活里最大的娱乐了。
听岳城说可以去庄子玩,就等于现代说可以环球影城去迪士尼的性质差不多。阮棠到了晚上还有些兴奋,可惜追问岳城,他死活不肯多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