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从半空飞射而来的箭矢刺穿后脑勺。
阮棠和他面对着面,眼看着他眼睛里刺出一截箭尖,此刻他还恍然未觉,仍往前跑了两步,箭身上贴着黄符,符箓闪动,忽然,那人的脑子就如同西瓜一样炸开。
红红白白的脑浆溅开,阮棠脑仁一抽一抽地疼,胃狠狠抽搐两下,立刻就蹲下干呕,可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抓了她的手肘一下,“快逃,去密室,族长在那。”
阮棠被人抓着跌跌撞撞往前跑着,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园林后院中,院子里翻落在地的桌椅,满地菜肴珍馐,看着是正在饮宴的时候被打断,周围全是哭喊的人在奔跑逃散,有身着锦袍的男女,有仆役丫鬟,还有一些奇怪的动物,不少动物身上都透着灵光。它们会护住那些穿着不凡的人群中某一个。
“崔氏子孙,去密室。”不知是谁高喊一声。
可这时逃命的人哪还顾的上身份,全往后院一个地方挤。
外墙外,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号令,“射。”
话音刚落,第二轮弩箭攻击又来了。
阮棠气喘吁吁,心跳如雷,回头望了一眼,漫天飞射而来的箭矢,带来杀戮的如同末日。
“啊!”有稚龄孩童惨叫,跌倒在石阶上,一只灵物扑过来,拿身体挡住他,两者被箭矢刺穿,灵物在符纸的作用下溃散,散做荧光点点飘散,孩童啼哭一声后咽气。
箭雨过后,死者无数。
如地狱一般。
阮棠头疼欲裂,身体被寒意笼罩,她抬头对着天喊,“让我回去。”
除了哭喊,没有回应。
手臂被人用力一拉,阮棠冲进后院厢房,里面有几个锦袍男子,脸上全是仓皇焦躁。
外间哭喊大作,厢房却安静很多。
忽然墙面扭动,洞开一道大门,从中走出一群人,居中的老者斯文儒雅,但此时脸色沉肃,周身寒气缭绕。几个逃到厢房门口的人哭喊着:“族长,朝廷的人来了,要赶尽杀绝。”
又有一批老弱妇孺也逃了过来,把门口挤满了,啜泣哭声连成一片。不少人绝望地问“怎么办?”
崔氏族长来到厢房门口,抬头望天。
这里是崔家核心位置,有符阵保护,有弩箭飞来,在空中就被光罩拦截。
此时头顶到处都是广点闪烁,可见外面的弩箭有多密布。
族长满面忧色,一言不发。
众人见族长没有说话,顿时更加绝望。
地面忽然猛烈颤动,轰隆一声,由远及近传来。
众人面色煞白,“朝廷要攻进来了。”
崔家庄园外竖有高墙,又设有防护机关,堪称坚不可摧,但面对朝廷有备而来,众人都没有信心。刚才那两轮箭雨,每一支弩箭上都有符纸,可见朝廷这次来的不是普通人。
“陛下是怕我们把不死神树复活,才下此狠手。”
“太爷爷不是已经向朝廷表示过,我们绝对不会去复活不死神树吗?”
“陛下皇位不正,疑心甚大,光说有什么用。”
众人议论纷纷,可说的再多,再如何表明心迹,此时官兵围困,有朝廷的能人异士帮助下,正在对崔家人进行灭杀是忽略不了的事实。
族长抬起手,轻轻摆了摆,众人就闭嘴不言,只有哭声隐隐,无法断绝。
“崔氏有覆灭劫难,这件事我们早就已经有所预感,你们心里也很清楚。”
他一句话未说完,哭声大起。
“哭什么,这几十年我们走东跑西,到处使力,就是为了避免死劫。建文皇帝仁厚礼让,原本应该有一线生机,谁知靖难一役,江山颠覆,当今陛下雄韬伟略,可惜容不下我们这等异术存在。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他也依旧不放心,这就是命。”
一个年轻锦袍男子听完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什么是命,凭什么是命,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复活那株劳什子的不死神树得了。”
“闭嘴。”
族长眼里全是厉光,“此事不许再提。”说完这句后,他整个人像泄了气一般,摆手说,“准备一下,让崔茗几个走吧。以后更名改姓,不许再施展通术。”
族人中把几个年轻的推举出来。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稚气未脱,脸上懵懂。
忽然有个弱冠少年跪倒在地,“我愿跟随族人赴死。”
“崔茗,胡说什么,这都是早就商量好的,”族长说,“你们出去,保我崔氏血脉不绝,不许啰嗦,赶紧从密道走吧。”
崔茗是崔氏这一代中天赋最强的,和其他几个孩子都被视作崔氏方士之术的最佳传承人。
崔茗头抵在地上,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爷爷,都是我的错。今日之难全是我的错,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众人大吃一惊,族长的脸铁青,“什么意思?”
崔茗砰砰地磕起头来,每一下都是实的,只磕了三下,头上就已经是鲜血淋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