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地道:“怕什么,直说就是。”
卫姌这才道:“这么些年用兵北上的不少, 还从未有人收服洛阳, 只凭这一点就可称得上是震天的功劳,大司马早已领荆、司、雍、益、梁、宁等州郡兵马, 朝廷还能如何嘉赏,再往上可就是‘九锡之礼’。不说陛下,就是其几姓高门,能安然坐视此事大司马身体无恙, 奏议无人敢违,但现在大司马伤重,朝中定是盼着桓家先自乱一回,这奏议未必就有用。”
桓启听她说着,脸色微沉。他何等城府心计,她言外之意一听便知,桓温伤重的消息瞒不住, 这个时候往朝廷发奏议, 朝廷里的那些人精哪个不知这是桓温安排身后事,那几姓门阀,尤其是王谢两家, 只需要压着奏议不动,等不了多少时间,桓家就先要内乱一场。
他若有所思, 瞧着她笑了笑, 道:“还想到什么就一并说了吧。”
“世子这么多年, 根基深厚, 又有宗室背后支撑,”卫姌小声将心头所想说了出来,“万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你若有心要对付他,还是该多拉些助力。你曾在吴郡游学,又与豫章望族相熟,这些江南士族与王谢那几姓向来就有些不对付。”
桓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豁然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然转身将卫姌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卫姌惊得双眼瞪得滚圆。桓启噙着笑,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下,然后又将她放下,面上笑吟吟的,说不出的满意,心道玉度心中到底还是有他,才能坦言将错漏处指出。
这两日忙碌奔波,有些地方险些疏忽过去。桓启对着卫姌夸了句聪明,又好奇打量她道:“你这两步想得比那些文吏都要周全多了,却是从哪学来的”
卫姌抿了一下唇,道:“都是瞎琢磨。”
实则前世在谢家那些年,她听说过不少王谢两家在朝堂上针对桓家的事,刚才所说也全是有感而发。
桓启轻轻将卫姌下巴一抬,在她唇上亲了两下。又说了几句闲话,嘱咐她好好休息,转身去了书房,将一路随军的幕僚常楷田孝直找来商议。
常田两人近日在寨中闲着,听说大司马的病情,心中既惊且忧,却也暗自为桓启计划筹谋,此时来了,还没等两人说些有用的谏言,桓启却先道:“论打打杀杀,十个桓熙也不够看的,不过家里的事,总不能做的那么难看,名声还是要的。”
这一开口,常楷与田孝直就不住点头,他们也担心这些日子桓启掌着兵权,做事太狠不留余地,损坏名声,对日后来说大为不益。
桓启与两人商议片刻,自己亲笔写了几封书信,一封给江州桓冲。桓冲身为江州刺史,在族中威望仅次于桓温,只是他为人忠厚,平日很少掺和侄子之间的事。剩下几封都是给江南有交情的几家。废立世子是大事,建康支持的肯定是桓熙,他需要江南士族为他正名说话。
等全部安排妥当,至于其他一些不重要的书信,可以叫由常楷田孝直执笔。
两人见桓启安排地面面周到,不由感慨道:“主公这番安排可称算无遗策了,便是桓熙要闹,于情于理都已落下风。”
桓启笑道:“还都是玉度提醒的我。”
常楷道:“小郎君年纪轻轻有这份眼光和谋略,着实厉害。”
他夸得诚挚,仿佛心悦诚服,田孝直也连连称是。
桓启脸上的笑又浓了几分。
几分书信连夜从军营中发出,快马加鞭奔驰向各处。
桓启在寨中又处理了军中分功及伤亡抚恤之事。桓温不知是不是那日费神说话,随后两日精力不济,吃了药昏睡不止。
这日清晨,几十侍卫护送着一辆牛车来到寨外,下来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下了车便一脸伤心哀泣的模样,口中直呼父亲。看守军士上前询问,侍卫喝道:“瞎了你们的眼,这位便是世子,还不赶紧打开寨门。”
军士严守军令,并未开门,转身立刻去禀报。
桓熙满脸担忧站在门前等候,心底却怨愤不已。
桓启带着人过来,一瞧果然桓熙,眉头飞快一皱,按时间来算,桓熙能这个时候赶到,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看来军中支持世子的人也有不少。他也不意外,接手军务的时候便已已有所料。
寨门打开,桓启迎了出去,先叫了一声“大哥”。
桓熙大步上前,道:“听说父亲受了重伤,敬道,往常父亲都夸你带兵如何了得,怎会有此疏漏”说着也不等桓启回答,已经朝着里头冲进去,道,“母亲与我夙夜难安,父亲在哪”
桓启冷笑一下,不缓不疾跟在后面。
桓熙来到桓温静养所居院子,脚步踉跄地奔进门内,见桓温倚重的幕僚将士都在,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跪在榻前,语带哭音唤道:“父亲。”
桓启刚进门时就听见这一声,心想平日还是小瞧了他,这份表现简直滴水不漏。
桓温刚才醒来,正叫人来说话,此刻抬起眼皮,朝榻前看去。
桓熙眼里含泪道:“听说父亲受伤,儿子恨不得以身代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