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九章半途
桓启手里拿着帖子, 扭头看了一眼卫姌。
今天一早蒋蛰就将昨天卫姌去过刺史府的事说了,桓启微怔之后立刻明白司马引萱来荆州的事卫姌已经知道了。也猜到背后是桓温的手笔,只是不知昨晚卫姌脾气不好是否与此事有关。
此时再去瞧, 又觉得卫姌表现与往常无异。
桓启一向精明, 又擅洞察人心,偏偏有些猜不透卫姌的心思。他将帖子放到一旁, 拿起快走吃饭。
等用完饭,他并没有立时走,把刺史府举宴的事说了。
卫姌“嗯”的一声表示知道了。
桓启从刚才起就看着她,蹙眉道:“没什么别的要说”
卫姌摇头。
桓启心下有些微微失望, 脸上半点不露,道:“你就这样去,现在知晓你身份的就我父亲一个。”话虽这么说,实则他恨不得早日将她身份大白于天下,可惜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谋划。
卫姌答应下来。
桓启便不再说什么,带着侍卫离开, 到了外面, 他面无表情,眉宇间略有些发沉。若是卫姌如昨晚那样和他发些脾气也好,总好过现在平静如水, 好像司马引萱来了与她全然无关。
他胸口一股燥意不减反增,如今人就在他府中,几乎就放眼皮下看着了, 可他心里仍是摸不着底, 似乎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什么。桓启暗自冷哼, 心道玉度脾气也实在倔了些, 若她问了司马引萱的事他难道会不说转念一想,又觉得司马引萱实在碍事,还是想办法早些送走为妙。
刺史府里这两日内外都忙碌不停,司马兴男心里不满,碍于脸面却不得不亲自操持宴席。常山王在皇亲中分量极重,桓温摆明了要为桓启谋一门好亲事。司马兴男暗生闷气,回头一看新安公主仍称病不出,桓熙只负责些粮草筹备押运之事,与桓启得桓温亲自带去军营托付重任完全不能相比。
倘若只是桓温偏心,她还有其他法子,但自家儿子自小在权贵之家长大,往来皆是名门贵胄之流,见惯富贵名利和官场往来,却始终没有展现过人之处,才智谋略军事样样不行,这才是最让司马兴男痛心。
若是没有桓启情况倒也还好,桓祎和桓歆也都是平庸之才。想到此处,司马兴男不由暗恨,她本是明帝与皇后庾氏之女,桓熙是她亲子,背后能依仗的不仅是司马氏,还有庾氏,可现在新帝登基,庾氏逼宫不成险些被倾覆,家势大不如前。若是再让桓启娶了常山王之女,此消彼长……
司马兴男连日愁闷,肝火郁结,头发落了一把,嘴里还上火起泡。她身后张媪,跟随她多年,见她愁眉不展,便劝道:“公主既如此担忧,又何必费心为他张罗。”
“北伐已交由桓家出兵,我若避而不出,改日这个家就全交给别人了。”司马兴男眼藏阴翳,轻轻道,“何况上一回祭祖的事还有人记着呢。”
别人不知,张媪却知道祭祖是怎么回事,心猛地一跳,叹气道:“可惜折损这么多部曲,竟没能阻止他入桓家,还威胁到世子地位,公主,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娶了翁主,不然日后家主传继,宗亲未必愿意出面帮衬世子。”
司马兴男瞪她一眼,“你当我不知”
张媪思索片刻,环顾左右,嘴凑到司马兴男耳边说了一阵。
司马兴男讶然过后若有所思道:“这般手段着实下作了些,真能有用”
张媪笑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并非是五石药散,是道人用鹿鞭所酿之酒,酒劲霸道了些,他本来就是个风流浪子,谁人不知,真弄出什么风流韵事来,又有谁会怀疑。”
“那老奴与常山王商议的亲事,未必为一桩风流事就结不成。”
“公主不知,我这几日看着,引萱翁主对桓启并无特别,听说翁主喜好斯文白净的男子。她心中不乐意,再出些事,这桩婚事说不定就吹了,若是迫于大司马之势成亲,日后夫妻也是离心离德。”
司马兴男沉默不语,良久才再次开口,“能不能成先两说,手脚必须干净,不可牵扯到世子。”
张媪道:“翁主这次带来几个美婢,瞧着就不安分,进府才几日,就上下打听府里的事,我瞧那是为桓启准备的。既然有心,这次先成全她们,若事发,不是我们的人,也牵连不到世子身上。”
司马兴男轻抿一口茶,不置可否。张媪也不再多说什么,静悄悄离开院子,自去安排了。
转眼两日过去,桓启带着卫姌去刺史府赴宴。
卫姌身穿一身银灰大袖袍子,头发全束于纱笼小冠,两鬓光溜溜的,白玉似的小脸全露出来,唇红齿白,娇姿艳质,真如画中的人儿一般。桓启目光在她身上一遛,心里欢喜,可周围侍卫仆从众多,他并未说什么,扶着她上车,自己骑了马,朝刺史府而去。
刺史府内外彩灯高挂,比元日时更见热闹。士族举宴本是常事,今日不光是桓府中人,还有一些州府官员也被邀来。司马引萱到来,又请了几家贵女作陪,幸而刺史府前宽阔,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