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起属于自己的家庭责任。作为家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上完本科不算,还考了研究生,工作之前更是连名字都改了,不叫变弟了,叫了什么谢司岚。在外地工作之后只有过年回来,还不是每年,要等她有时间,好几年才回来一趟。回家之后不知道去拜访一下亲戚,二十九回来,初一就动身准备回去。
如果上述都还算是“怪异的正常人”范畴的话,接下来的这件事,就直接让谢司岚被划分为“怪异”了。
谢司岚至今没有结婚。
说起这件事情,她的妈妈姨姨们已经从最初的长吁短叹、咬牙切齿,变成了现在的鄙夷、怜悯。
没有男人要她。
生不出孩子了。
以后有她哭的。
她已经完蛋了。
之类的评价已经是家常便饭。有一次,二姨忍不住猜测“她不会是鬼上身了吧”,为此不惜全家出动,用外婆病重(之前用了一次外公病重,但没管用),把谢司岚骗回来让神汉给她驱魔。
谢司岚冷笑的脸魏丹程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屑、轻蔑、讽刺。看向不可理喻的愚昧的眼神是怎样,她便是怎样。舟车劳顿令她精致的脸上多了些疲惫,可是此时这份疲惫都因为这些厌恶而跳动了起来。
魏丹程从没听过那么丰富、那么文明的骂人词汇,也没见过那么激烈、那么磅礴的争执场面。
《三国演义》里有舌战群儒的诸葛亮,《项羽本纪》里有以一当百的楚战士,而现在,她们家里出了一个一夫当关的谢司岚。
躲在门缝里的魏丹程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看神域的女武神。
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与这位姨妈见过面,她觉得人家都跟家里决裂了,可是不知为何,姨姨舅舅外公外婆说起来都只是说,四妮还在闹脾气,不懂事,这么大个人了还在胡闹。
“就是没个男人管她。”他们总是说:“等有了男人,看她还敢这样。”
打断她回忆的是“列车即将进站”的通知声,她手机一阵震动,备注是【谢司岚】的联系人发来一条信息:我在出站口等你。她赶快恢复对方好的,又觉得这样太严肃了,加了一个比心的表情包。
【谢司岚】:/等你鸭/
那只又丑又可爱的鸭子把魏丹程看得愣了一下。
毕竟是过来长久的居住四年,她带了两个箱子和一个硕大的背包,混杂在人群中努力伸长脖子,在层层叠叠人中艰难寻找谢司岚。
她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直到有人突然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回过头魏丹程半天没敢认。
“怎么了?”谢司岚摘下墨镜:“之前等你的时候太晒了,我到旁边阴凉地躲了一会儿,没找到吧。”
她自然而然的接过魏丹程的大号行李箱和背包,将她也拢进遮阳伞的阴影里:“热不热?长袖脱了吧热得很。想吃什么,姨妈给你接风。”
魏丹程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她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
坐在车上的时候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本小说。
表小姐刚刚进府的时候,舅舅也是这样款待她的,但是后来,人心易变。她忍不住把自己代入表小姐脑补了一番,从她进入谢司岚的岚府开始,原本她还能够公正坦诚以待,然而在自己不慎打碎一个玻璃水杯之后便受到了非人的苛责。她说着“我身为你的姨妈便要好好管教不成器的外甥!”这样义正词严的话,回首便将手中的荆条打了下来!
等一下,现在家里都好像没有荆条了。
那就是教鞭好了。
眼看着那条教鞭就朝着自己的头脸打将过来!这时她突然想起,前两天与谢司岚的女儿们一起在灯会上碰到的什么王世子曾称赞自己的美貌——想不到姨妈的心竟如此狠毒,仅是一句夸赞便要毁人容貌!
还没等魏丹程上步拧腰,一个抓握擒拿夺走她的教鞭,面对赶来的府兵施展出左正蹬右侧踢,说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名句,开车的谢司岚突然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正想到要紧处的魏丹程:“正在‘莫欺少年穷’。”
刚说完,她突然愣住了。
脚趾忍不住开始扣地的魏丹程默默的把自己的拉链又拉到了最上,把嘴挡住。不过好在谢司岚也没在意她的胡言乱语。
她只说了一句:“好志向。”
尴尬令人窒息,谢司岚又不说话了,思绪还沉浸在“表小姐”当中无法自拔的魏丹程还忍不住想了一下,是不是姨妈还憋着什么大招没使出来,随时提防着,准备夺下她的教鞭。
然而姨妈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一路把车开到了火锅店门口,带着浓郁椒麻味的香气直往人的鼻子里钻坐,热气蒸腾人声鼎沸,等到红通通的牛油锅端上来的时候,表小姐也好恶毒姨妈也好,通通都随着滚起来的蒸汽一起消散了。
离开了只有两个人的封闭小环境,热气、香气、烟火气,一同涌上来的时候什么尴尬都没了。谢司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