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唉,这也算是眼下唯一一条道儿了,但愿能闯出来。”
六月三伏天,又逢连日不雨,酷暑难消,吉普车内,前后四扇窗都大大地开着,前面的司机大吴似也热得够呛,车速一直拉得高高地,可即便这样,狭窄的空间内,也是闷热非常,小家伙这会儿早热得受不了了,连一直不离身的小白,也被她放在一边的座椅上,小手不住地搓揉额头的疤痕。显是闷热之下,创口瘙痒,有了发炎的迹象。
“陈处长,离萧山县还有多远啊?”薛向拉过小家伙的小手,不让她揉搓,生怕感染,化了脓,又把她提上了座椅,让他小身子堵在一侧的风口处,尽量助她消暑。
副驾驶的陈处长头也不回地道:“热着了吧。唉,说起来,京城和咱辽东同属北方,可皇城到底是皇城,冷得时候,咱辽东比京城冷,热得时候,咱辽东同样又较京城热”扯了通闲篇。陈处长才说到正题:“薛县长,不瞒你说,我虽是土生土长的辽东人,可这萧县和我老家一南一北,我是久闻其名,却是从未去过。参加工作后,又一直在辽阳,更是未下过萧县,你这问题,我可答不上来。要不我让大吴开快些,追上前边孙部长的车问问?”
说起来,陈处长也非是个健谈的性子,之所以这会儿俨然化身话唠儿,还是因为方才冯京亲自送薛向上车,还顺手帮着关门之故。官场中。很多事都不会用语言说出来,即便化作语言往往也不会讲透,那就靠个人体悟。显然,冯京如此作势,几乎就是明摆着卖好薛向。陈处长这老机关怎么会看不出来,退一步讲,即使没有冯京那番作势,单看这辽东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县级干部在自己眼前诞生,他也不会小视于薛某人。
而陈处长口中的孙部长,正是花原地委组织部副部长孙科,乃是陈处长下到花原地委组织部,走完组织程序后,地委副书记杨波亲自点的将,让陪送薛向走马上任的。这会儿,因着大吴和陈处长都对萧山县不熟,是以,这会儿孙部长的车就在前边引路。
“不用了,我着急这车也不能飞不是?”薛向玩笑一句,心中却是嘀咕,若自个儿真没头没脑地应下,一准儿能被这姓陈的当作凯子。
果然,薛向没有应下,陈处长心中有些后悔,暗忖,方才如此相试,没得惹人不快,真是失策,沉默片刻,便又话多起来,介绍起沿线的风景来,不知道是遮掩尴尬,还是示好薛某人,不过,薛向却是当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笑呵呵地应对,然而心中实在是希望大吴的车在快上几分,这会儿功夫他也热得不行了。
“大家伙,好热!”迎面的骄阳打在窗口,小家伙猛地低头,这风口眼看也是站不住了。
薛向拉过她,猛地把左右两扇车门全部打开,霎时间,就形成了巨大的对流风口,更兼空间大开,闷热的空气瞬间一散而去,小家伙欢喜地直跳脚,嘴里直嚷嚷着“好凉快”,就连一直趴在靠座上吐舌头的小白,又猛地站起身来,迎风低吼,又拿爪子搭搭薛向,似在表扬他想出了好主意,又似在埋怨“这么好的主意,你小子怎么这会儿才想出来。
薛向这边一开门,前边的大吴和陈处长也连连嚷着“爽快”,又招呼后座的薛向注意照顾小朋友。
烦闷进去,车内众人直顾着享受凉风快意,却是无话,未几,车内便颠簸起来,前方的大吴招呼后座的薛向坐稳,实在不行就关上门,交待说安全第一。以薛向的本事,这点颠簸自然不算什么,哪怕小家伙现在隔着数丈外,他也能确保无虞,更何况就在身边端坐,应和一声,顺便也道了个谢,惹得大吴不住说京城下来的干部,就是会讲礼。
这边薛向正虚应着大吴,副驾驶上的陈处长开口了:“到了,到了,到萧山县了,唉,总算是到了,我就说嘛,怎么水泥土一会儿就变成了石子儿路,原来是到了这萧山县境内,唉,萧山县果不其然地穷啊,以前在部里,没下来过,还只听说这萧山县的百姓是出了名儿的会上访,萧山县的干部是出了名儿的会向上级伸手要钱,不光是在省里要,就是在京里,他们这伙儿也是出了名的,中央扶贫办可没少点名批评咱们廖省长”
陈处长又是一阵唠叨,看似在抱怨萧山县穷困,实则在隐晦和薛向介绍萧山县的最大困境,那就是“穷”。
好一阵絮叨后,陈处长又道:“薛县长,你这回被中央派到萧山县,怕是要让你当救火队长吧?听说薛县长是京大毕业。想必胸中有丘壑,只是这萧山县的情况呵呵,你看你看,我这一说话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收不住了,咦,接咱们的到了,大吴加速”
薛向知道,这是陈处长传递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消息,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消息——萧山县的情况很复杂。复杂到这远在省府,连萧山县一次也没来过的陈处长到了然于胸,那必然是复杂到了极点。虽然陈处长没有说全,可意思却是到了,薛向虽然知道这多半是陈处长看在冯京的面儿上,给的提点,可他心中一样领情,毕竟官场中的人情往来就是这么回事儿。
薛向嘴上不好道谢。却是伸手在陈处长肩上轻轻拍了三下,如此有意无意,又恰到好处的致意,